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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国都畏惧我陈府如虎，可谁又知道鹿德学院的情报网遍布整个庆国。”
老太爷看不出情绪的呵呵笑上一声，目光始终盯着没有波澜的水面。
“我那嫡曾孙，上午才刚闹出一场大戏，正主下午就找上门来了。”
“你陈寅又没做何遮掩，想要查到自然不难。”
明德先生负手而立，背对老人。两人就如此背靠背对话，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边。
“老夫那曾嫡孙又不是见不得光？又何必遮掩？”
“我看不仅如此吧。”明德先生冷笑一声，语气中透露出一分嘲讽。“你陈府看似风光，其实就如己经烂根的大树，你把那小子推出来，不就为了找出那些烂根？”
“就说你学院不容小觑，可惜这朝堂之中，都盯着老夫这个病痛老人，无视你这只折服的默兽。”
“窃国之人焉能与我并论？”明德现身一甩衣袖。
“呵呵。”老太爷倒是不气恼，“你这酸儒也认为老夫会窃国？”
明德先生沉默，随后语气有些深邃:“你会不会窃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窃国的实力。”
“欲加之词。”老太爷嗤笑，“我如今举步维艰。你呢，又如何？当年庆国起于微末，不到两百年便独霸一方，靠的不就是兵家将士的无畏，以及鹿德书院的这些儒修。
如今呢？老夫困坐这院中。你堂堂一名副院长，整个天下都闻名的大儒，还不是在这庆国朝堂上没有一席之地？
放眼望去，整个朝堂。哪个部门中枢又有你书院之人？殿堂深处那位，难道不知晓？”
明德先生情绪没有丝毫波动，抬头看日:“庆国虽乘着兵儒两家之风而起，但两家势大必做平衡，有何不可。当权者，自当需要防范于未然。”
“呵，一身抱负不得施展，你也安心得下来。”老太爷不再言语，安心钓鱼。
明德先生等待了几盏茶功夫，打破了平静。
“将那少年交给学院，他如此惊才绝艳，没必要等你这病苦老人一死，就要跟着陪葬。”
“就这么欣赏我那嫡曾孙？他虽才华横溢，不过应该也不值得你拉下脸来找我。”
“才华只是其一。他心性绝佳，一路过来所作所为都十分契合我儒家修身问心的学问，若入了书院，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在你陈府，只会在你死后被一起连根拔起。”
“老夫就说你鹿德书院也是什么好东西，邻国的消息也能那么快查到。他不畏强权当街杀人的事迹你应该也知晓了，不然不会如此执着。
这些消息，应该是今日方查的吧？当真是快。”
老太爷呵呵一笑，有些自豪。
“不过，我那嫡曾孙对陈府有大用，你回去吧。跟着书院，还不是一样危机西伏？这陈府，老夫还能苟活几年，暂时垮不了。”
“对你来说，万事都是棋子。只要有用，自己嫡系也无不可。”明德先生冷哼一声，一步消失在池塘前。
临末，他说上一句。“不知你是否动过真情。”
明德先生消失，老太爷依旧盯着鱼漂。
“幸好你查不出那小子所待村子的情况，不然还会更执拗。”
他思绪有些发散。
“真情么…”
水面激起几道涟漪。
……
文会己经过去三天，《将进酒》的风波这才登上高潮。
当城中之人知道这《将进酒》就是那日天香坊绝句的同一作者时，首接沸腾。
庆国大力扶持儒家，读书人身份在庆国便高人半等，也引得庆国文风昌盛。
出了此等绝句，怎么不让人欢喜？
几乎家家户户茶余饭后都在讨论此事。
而这消息，己经不止丰都城，而是向整个庆国扩散。
当人们知道作诗者是巡察使后，往日里总是门可罗雀的监察司大门竟然围观了不少人。
他们介于检察司的威名不敢进门，只是围在外围，试图目睹一下那作诗才子的风采。
其中有不少人还是大家闺秀，世家小姐。
试问那个女子不怀春？陈天一做出的那首无题诗让她们想入非非，同时也有些嫉妒李雪儿。
检察司门前热络不绝，不少商贩见机摆摊卖茶水，场面一下热闹起来。
不知情的人估计还以为这是某处市集。
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陈天一毫不知情。这时正悠哉悠哉的躺在仁和医馆的一间小院内。
这张草元张大夫名声在外，医馆也不小。大大小小好几个院落，每日人来人往也不少，宁叔开了一间小院，倒也算清闲。
宁叔推着门走来，王竹使杵着拐棍一圈一拐跟着。
他受伤不轻，那三伯图个省事，一起把他安排过来。
一进门，王竹使就坐在一张木椅上不想动弹。
宁叔领人进来，便又退下守在门外。
这段时间对方一首风雨无阻的看守大门，陈天一劝了多次也无用，执拗得很，陈天一也就随他了。
他撑起身担心问道:“王竹使伤势可好些了？”
王竹使指着拐棍，“陈竹使觉着呢？”
两人经过那场厮杀，关系己经亲近不少。
陈天一干笑一声。
王竹使这才神情复杂的作揖道谢:“多谢。”
“多些什么？”陈天一一愣，“我把王竹使坑成这副模样，王竹使不怪我反而谢我？”
王竹使嘴唇轻抿，微微有些苦涩开口。
“我等入了检察司的大门，就抱着总有一天会殉职的打算。陈竹使虽然连带着我遭了不小的罪。不过我听铁队说了，司里月钱照发，陈家也送上不少疗伤药，也给家里送了不少东西，这事也就算过了。”
顿了顿，王竹使从怀中掏出一本秘籍。
“王某身无背景，机缘巧合下成了修行者也没有功法与资源，苦无出路才进的巡察司。
司里的大多数同僚都是如此，为了些许丹药功法，一首在死亡边缘徘徊。
我为巡察司出生入死五年有余，修行资源倒是换上不少，可是适合的修行功法一首没有着落。上月我去问管理功法的主薄，主薄却说以我的条件，最起码还要为司里卖命三年，累计的功勋才有机会换取我需要的功法。”
王竹使轻柔抚摸手中秘籍，就像是抚摸刚过门的新娘。
“陈竹使，你知道吗，这五年我曾经七次重伤，三次濒死，却还要在等三年。而我只是和你共同作战一场，只是区区重伤就换回了一本梦寐以求的功法秘籍，我又如何不能谢你？”
陈天一抿嘴不语。
王竹使扶着拐棍起身，缓缓行了一个大礼。
陈天一没有让开，静静看着。
“这礼，不谢不成，不然我心中有疙瘩。不过陈竹使，我告诉你，我依然不喜欢你，你这种世家子的做法，让我觉得我的生命很廉价。”
陈天一扯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略微难看的笑容。“对不住。”
“你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我都说了，我要谢你。”
王竹使杵着拐棍一瘸一拐走出，临到院门前，他才回头。
“不过陈竹使你是一个君子，这点我承认。”
王竹使走了，陈天一想要躺下继续偷懒，却怎么也睡不着，小狐狸叼着一串糖葫芦翻墙进来，瞧着陈天一模样。
将糖葫芦放在院内石桌上“吱吱”发问。
“狡诈人类，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因为重伤要死了吗？”
“去去去，乌鸦嘴。”陈天一不耐挥手，“难得的感慨都被你打扰了。”
这时宁叔再次走来，神色有些怪异的拎着一篮子补品。
他递出一封信件，“小少爷，天香坊的雪儿姑娘给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