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来了一阵风吹散了浓雾。
可身边突然出现了火光,越来越热,方梨步步后退,只见一辆车快速朝她驶来,擦着她的肩冲向了悬崖,轰隆一声,掉落万丈深渊中。
最后那一刻,方梨看清了车内坐着的两人的脸。
她叫出了声,“爸!妈!你们不要丢下我!我会救你们的,一定会努力救你们的!”
两个月前的那场车祸,是方梨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她被警察从绑架中救出后,赶到医院已经迟了,只看到躺在太平间床上的两具尸体。
因为车祸发生的太过惨烈,尸体已是残缺不全,她甚至没能靠近说一句告别。
就这样,阴阳相隔。
这个梦太真实,强烈的失重感笼罩着方梨。
她拼命挣扎,拼命挣扎,喃喃自语着,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方梨?”
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恍惚间,方梨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把这声音的来源当做自己的救命稻草。
一伸手,抓到一个手臂。
“别丢下我,求你别丢下我。”
方梨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那种恐惧感惹人怜惜。
“我不走。”
池乘渊在床边坐下来,轻轻拉住方梨的手。
这只日常牙尖嘴利的小野猫,脆弱的时候,真是一碰就会碎。
池乘渊看着她的脸,伸手拂过她额前被汗珠浸湿的头发。
以他在云城的势力,面对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完全可以不留痕迹地处理了她。
要得到棠梨花圃,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以前池乘渊不是没有这么想过。
可是现在,他却起了别的心思。
任凭用何种手段,起码不能让这个小人受伤。
他舍不得。
“陈正伟……何秀……我要他们死!”
方梨冷不丁喊出了这一句。
池乘渊以为她醒了,仔细一看,她闭着眼睛抿着唇,还在做噩梦。
梦中还不忘记要了仇家的命。
这个可怜的小人还真是浑身带刺不服输。
池乘渊无奈地笑了一下,放开她的手,“放心,他们活不了。”
他既然许下了承诺,哪怕是在方梨不清醒的状态下说的话,也必定会做到。
一周后,方梨在学校交完了毕业作品的定稿,走出教学楼,看着头顶晴好的天空,长松了一口气,心情大好。
几件麻烦的大事正在一点点处理妥当,生活总算没那么糟糕了。
正往宿舍的方向走,接到了池乘渊的电话。
他好像在开车,手机里传来呼呼的风声。
“你在学校吗?我现在过来接你。”
方梨下意识拒绝,“我今天很忙,你别来了,大中午的,你还想白日宣淫啊。”
她是真的怕了。
两天前奶奶出院,池乘渊接她回家,和方梨说了几句话,明里暗里那意思是,方梨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今天突然要来接她,方梨可不就认为他想讨回去。
池乘渊无奈道,“难道我来找你,就只有那件事可做?”
那不然呢?
精虫上脑的狗男人,满脑子就是那件事!
池乘渊语气很严肃,“带你去个地方,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半小时后,方梨上了池乘渊的车。
池乘渊没有着急走,在学校门口停了一会儿。
“之前送你回学校,你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今天上车倒是挺自然,你这状态调整得挺快呀,不躲我了?”他说。
“以前是怕那些好事的人瞎议论,现在我都快毕业了,以后各走各的路,管不了那么多,别委屈了自己。”
方梨坦然极了。
胡南和他的辅导员大伯都进去了,方梨最恐惧的两个人都离开了学校,现在她确实没什么可怕。
而且最近何述回来学校也来得勤,过几天还有个分享交流会,是云城大学的大人物,全校人都知道方梨和他走得近,自然不敢在一些小事上为难方梨。
这段时间,方梨的日子过得自在了许多。
虽然表面上没说,她心里是很感激何述这个学长的,整个大学生涯,他都是她的恩人。
一想到何述,方梨有些走神。
池乘渊发动车子,驶向了一条陌生的路。
方梨看着窗外的景色越来越陌生,坐直了身子,奇怪地问,“我们要去哪?做什么?”
“带你去完成你最大的心愿。”
池乘渊踩下油门,车子呼啸着更快地驶离这片土地。
二十分钟后,在郊外一片废旧厂房前停了下来。
方梨还是蒙的,“这里是……”
“下车。”池乘渊已经先下了车。
这厂房实在太过偏僻,空无一人杂草丛生,耳边是不是传来几声鸟叫,更显得阴森可怕。
方梨一下车就僵在了原地,脚上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也迈不出去。
这样的环境,又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无数次出现在噩梦中的可怕场景,席卷重来。
两个月前,她被人绑架,就是被带到了这样的废旧工厂中,眼睛和嘴都被黑色胶带封住,恐惧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方梨坚信爸妈会来救自己,可是等了好久,等来的却是爸妈出车祸的消息。
池乘渊知道她在想什么。
走到她面前,“要想走出伤痛,就得直面痛苦,你做好准备了吗?”
方梨抬头,看着他的眼神空洞无神。
很明显,她并没有做好准备。
池乘渊叹了口气,不管她怎么想,既然已经站到了这里,便不会再让她退却。
“走。”
他直接拉着方梨的手腕,几乎是拽着她,走到了工厂一楼的一扇铁门前。
那扇布满锈迹的铁门轻轻一碰便吱呀一声打开。
方梨看到空空荡荡的工厂内,正中的地方摆着一个木椅子,上边坐着一个人,手往后被反剪到在椅子上,嘴上也被贴上了黑胶带。
竟然是何秀!
方梨一惊,瞪着她,身子微微发抖。
池乘渊的手抵在她的腰上,“这间工厂,这栋楼,里边的人,现在都由你掌控,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尽管去吧,我在外边等你。”
他不掺和方梨的事,拍了拍她的后背,转身离开了厂房。
他一走,厂房内安静下来,一片空旷中,只有坐在椅子上被黏住嘴的何秀呜咽挣扎的声音。
像幽灵,似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