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突然间探进个头来,是清河郡主。
“表哥,我听说你被大伯狠狠打了一顿。”
沈凌诗心下一惊,忙想着躲开,刚刚起身就被李善拉住。
沈凌诗可没他那个贼胆,万一泰王也过来了,便知道她这个始作俑者偷偷来探望了李善。
和他们打交道,让沈凌诗浑身不自在。
她悄悄地躲到了帷幕之后窥看。
好在自己的身影掩映在屏风后,清河郡主看不见她。
清河郡主刚设计完周玉成和沈凌诗,正是神清气爽的时候,意外得知李善被打,忙不迭过来献殷勤。
沈凌诗也是见到她,突然想到,到底是谁告诉周玉成,自己和李善己经私订终身?天知地知,曹海旺知,薄姬知,但他们都没道理,告诉周玉成。
她的行为确不妥,但周玉成的行径更与禽兽无异。
沈凌诗心中有了计较,于是等清河郡主从李善的房间里出来,便悄悄尾随跟踪。
果不其然,离开王府不久,周玉成突然慌里慌张地从转角处出现,堵住清河郡主的马车。
“姑奶奶,救救我吧!我方才对沈凌诗用强,一个没防备,她将我推开,竟然游水跑了。”
清河郡主坐在自己的马车上,气急败坏,啐了他一口。
“你自己枉读圣贤书,跑来攀扯本郡主做什么?你的未婚妻沈凌诗暗中勾引我表哥,你又无能下流,不仅没能将她带走,还妄想我帮你?快滚!”
清河郡主怕东窗事发,着急撇清自己和周玉成的关系。随后她紧催下人,快些赶马车。周玉成脸色灰白,腿都发软。
完全没想到这小妇人竟然会在事后完全不顾他的死活,也是,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只会愚弄他们,怎么会为他们善后?是他自己愚笨。
他真恨自己当时在沈凌诗逃跑的时候,为什么不扎进水里把沈凌诗拖住?
周玉成忙不迭追赶清河郡主,他还要入仕途,不能被这变故毁了!清河郡主是他唯一希望。得不到沈凌诗,他必得把清河郡主拉下水!
清河郡主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执拗,愈发催促车夫赶紧撇开他。
车子在长城坊市的甬道里飞速疾行,在急转到主街道的时候,差点撞上了一个推车过路的行人。
车夫一个急刹车,清河郡主惨叫一声,撞到了车壁。
呼声一闪而逝,继而变得沉闷。
车夫大惊失色,婢女也连忙撩开车帘查看。
但见清河郡主额头出血,脸色苍白,似乎己经晕了过去。他们脸上,也没了血色。
周玉成自知闯下滔天大祸,也没了主意,急忙跑了。
————
过了些日子,沈凌诗再到泰王府去看望李善的时候,听到李善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没想到他还没有怎么想办法对付清河郡主,清河郡主却误伤了脑袋,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
太医的意思是,清河郡主伤了脑袋,颅内有瘀血,需要细心调理,一时半会是没法恢复如初了。
泰王嘴上惋惜,背地里默默歇了和三公主结亲的念头。
至于周玉成,很快被人揭发。他想逃回乡里,但哪里是神通广大的不良人的对手,路上被逮到,一路送到了天牢。
他不平,他鸣冤,他要解释。
他喊破了嗓子,吵了别人休息,在狱中被打个半死。
大家都知道,这是个得罪了郡主的不知好歹的家伙,往死了整都没人在意的。
他饿,但饭食还被抢了。
他痛,又不敢哼哼,一哼,会更痛。
他想反抗,但念头转瞬即灭,他怪自己鲁莽了。
他想尽办法想告诉别人他口中的真相,但谁在意真相?
公主和驸马伤了宝贝女儿,正愁没人撒火。
他这下惨上加惨了。
仕途想都别想,人能不能出来都两说。
南平公主一心将怨气撒在周玉成身上,周家为了给周玉成赎身,到处举债借钱。
沈凌诗的阿娘也没想到周玉成会变成这样,虽然念及两人曾经是亲家,可现在对他避之不及。
阿娘甚至对沈凌诗道:“咱们还是跟泰王府有些关系才好,不然周家一首来攀附,都不知道怎么推辞……这也是你爹的主意。你若能和小世子成为一对,他笑还来不及,再不拦你了。”
沈凌诗就坐在李善的榻边,绘声绘色地跟他模仿着阿娘脸上担忧的表情,模仿得惟妙惟肖。
她从回长安之后,便换了一身女装。
发髻的头面首饰灿若星辰熠熠生辉。她笑起来时,头上的珠翠都会跟着摇晃。
不过,她也没有像长安的女郎一样,喜欢在笑的时候,故意用帕子掩着嘴巴。
她就是这么平淡的笑,露出一排洁白的,像月牙一样的贝齿。
沈凌诗的五官颇为深邃,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眶好像自带了黑线似的,格外浓烈。
那是粟特人特有的相貌。
因为常年地处高寒,面靥也被风沙磨出了细碎的红痕。真是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黛。不匀胭脂,也好似贵妃醉态,娇媚可人。
李善突然间扣住她的后颈。
沈凌诗瞪大眼睛:“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小爷现在伤口疼。”李善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
“沈萨保,快做我止疼的良药吧。”他又用调戏的口吻,唤她的“爱称”。
沈凌诗没想到他竟如此胆大妄为,气得想捶他,他却龇牙咧嘴,笑说她如果反抗,会被外面的女婢听到。
沈凌诗脸红耳赤,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