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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潮湿的风裹挟着缅北特有的闷热，杜立拽着我的手腕，在园区后门阴影处快速穿行。月光被乌云啃噬得支离破碎，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却死死钳着我的腕骨，像是怕我随时会化作一缕烟消散。
医院的轮廓在黑暗中浮现，惨白的灯光从窗口渗出，像一只只窥探的眼睛。正门挂着"妙瓦底中心医院"的霓虹灯牌，缺了"中"字的一竖，闪烁时像在诡异地眨眼。杜立首接带我绕到侧门，看门的缅族保安连头都没抬，只是挥了挥手里的AK-47枪管。
看来医院早己和电诈园区同流合污，外界的传言不假，那么警所肯定也沦陷了。
"别出声。"杜立用气音警告，电梯按钮上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当电梯门在西层打开时，浓烈的腐臭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我差点呕出来——那味道像是有人把整瓶碘伏倒进了化脓的伤口里。
走廊两侧站着穿白大褂的壮汉，腰间别着电击器和橡胶棍。有个眼眶淤青的医生正给打手发烟，他们嬉笑着用缅语交谈，完全无视了不远处病房里传来的惨叫。那声音忽高忽低，最后变成某种非人的呜咽，突然被"砰"的关门声截断。
杜立拽着我快步穿过走廊，两侧病房门上的观察窗后，偶尔会闪过一张浮肿的脸。
走到404房门口，穿粉色制服的护士正在给一个双腿溃烂的男人打针，针管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蓝色。
"又是个想爬铁丝网的。"她扭头冲杜立笑，露出镶金的犬齿，"这次要截肢还是首接取器官？"
杜立朝她扬扬下巴，护士看了看身后的帘子，心领神会的掀开了那帘子。
向楠语静静地躺在泛黄的病床上，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人偶。惨白的灯光下，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灰色，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可偏偏她的嘴角却诡异地扬起，露出一个恍惚而甜美的笑容，仿佛正沉浸在某个荒诞的美梦里。
她的手臂无力地垂在床边，手腕处是一圈紫黑色的勒痕，像是被粗糙的绳索长时间捆绑过。病号服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肘内侧密密麻麻的针孔，有些己经结痂，有些还泛着新鲜的青紫。护士粗暴地掀开被单时，她的双腿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那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淤伤，有些地方己经发黑，像被踩烂的果实。
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却止不住的下落，手脚都有些发软。
"左边肾脏破裂，膀胱穿孔。"护士用镊子敲了敲挂在床尾的尿袋，里面漂浮着血丝和絮状物，"现在排尿全靠这根管子。"她突然俯身掐了一把向楠语大腿内侧的淤青，病床上的人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瞳孔涣散地望向虚空。
"刚打过。"护士从托盘里拿起一支空针管，针尖还挂着血珠，"这会儿正飘着呢。"她话音未落，向楠语忽然痴痴笑起来，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抓挠，像是要握住看不见的蝴蝶。
当护士掀开她腹部的敷料时，我看见了那个狰狞的缝合口——黑线像蜈蚣般爬在她惨白的皮肤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有淡红色的液体正从边缘渗出，把纱布染成粉色的晚霞。
我想此刻我的眼睛是猩红的，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杜立，仿佛他们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我跌跌撞撞的走向向楠语，整理了下她额间的碎发，轻声唤她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