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十八层的承重墙被凿穿时,陈师傅手里的电镐突然冒出焦糊的青烟。这个腰背佝偻的老匠人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腰重重撞在堆满仪器的折叠桌上,震得三台光谱分析仪同时发出蜂鸣警报。他粗糙的手掌仍紧握着电镐,指缝间漏出的墙灰簌簌落在泛着油光的藏青色中山装上,露出袖口内侧褪色的梅花刺青——与断龙纹砖上的标记分毫不差。
"电压正常啊..."林小满蹲在配电箱前,马尾辫上的银饰随着动作轻响。她手里的万用表指针以每秒三次的频率剧烈摆动,表盘上的数值在220V与0V之间疯狂跳变,仿佛被卷入无形的电流漩涡。"这波动频率...和苗寨'电脉蛊'的生物电场一致。"她咬着下唇,指尖在苗银镯子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我抓起热成像仪对准墙面,显示屏上的温度梯度图突然扭曲——本该均匀分布的红色热斑,在墙体内部聚成北斗七星状。每个星位的温度比周围高3-5℃,形成清晰的七星图案,天枢位的温度读数甚至突破45℃。"停!全部断电!"我吼得嗓子发疼,"这面墙在积蓄静电,可能触发地脉共振!"
张经理从安全通道探出油光光的脑袋,双下巴上的汗珠顺着领带滑进衬衫领口:"又整啥幺蛾子?这层可是二十年前就验收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手机突然自动播放宫调式音乐,67Hz的低频声波震得天花板的石膏线簌簌剥落,墙皮如雪花般坠入仪器堆中。
陈师傅的紫檀算盘突然散架,108颗算珠如黑色的流星滚进墙缝。他佝偻着腰去捡,布满老人斑的手突然僵在半空:"小苏!这砖缝里有油纸!"他的声音发颤,像是触碰到了禁忌之物,"油纸边缘有火漆印,是断龙会的'五毒封'!"
我们用手工凿子剔了半小时,终于从墙缝里抠出块巴掌大的青砖。砖体表面布满墨绿色霉斑,隶书刻的"断龙阵戊位"字样中,暗红色填充疑似朱砂,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林小满用棉签蘸着蒸馏水擦拭,突然尖叫着甩手——棉签头渗出血红色液体,在白色瓷砖上晕开如微型地图,空气中飘起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是朱砂混着人血。"我戴上橡胶手套,指尖触到砖面时,掌心的北斗胎记突然发烫,仿佛有根细针在纹路下轻刺。"光绪二十九年封存,和故宫太和殿地砖的防腐工艺一样。"手机扫描砖体二维码,碳14检测报告跳出:"检测日期:1903年11月,误差±1年。"张经理盯着报告,一屁股坐在脚手架上,激光测距仪被压得发出刺耳的蜂鸣。
"这...这比我爷爷还大八十岁..."他的东北腔带着颤音,"咋可能嵌在2003年的墙里?"他突然想起什么,伸手去摸西装内袋,却不小心碰掉了金表链,"我爸当年在玄通集团...说过地基里埋着'老东西'..."
我撕开油纸包裹的瞬间,中庭突然刮起穿堂风,带着地下车库特有的潮湿与铁锈味。图纸上的北斗七星图与翡翠公寓平面图重叠,斗柄末端不偏不倚指向我的卧室坐标。林小满突然抓住我手腕,她的苗银镯子与我的胎记同时发烫,在皮肤表面投下淡青色的光影:"苏队!你胎记在发光!"
掌心的北斗纹泛着暗红,与图纸上"第37代人砖"的朱砂批注同步明灭,仿佛两个心跳在共振。陈师傅凑近图纸,老花镜滑到鼻尖:"癸未年霜降...1993年10月23日...这是你的生辰八字啊!断龙会用你的八字炼砖,想把你炼成地脉镇物!"
"快看背面!"林小满突然把图纸翻过来。泛黄的宣纸上,七枚带编号的青铜钥匙拓片围成圆圈,中央用瘦金体写着"故宫保和殿地基第七砖"。每枚钥匙的齿痕都不同,但尾部的五瓣梅花标记与断龙纹砖一致,像是某种家族徽章。
张经理突然剧烈抽搐,手机从裤兜滑出。屏幕上的实时新闻显示:"故宫保和殿凌晨发生离奇漏电,金柱底部发现盗洞,缺失编号'戊位七'地砖。"新闻配图中,盗洞边缘的朱砂符咒与我们在负一层发现的完全一致,符咒右下角有个极小的"陈"字落款。
"苏工!"实习生小王抱着平板冲进房间,白大褂蹭到光谱分析仪,"墙体透视结果出来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平板屏幕上,十八层承重墙内的七块青砖清晰可见,排列成完整的北斗七星,每块砖对应我掌心的一个星位,天枢位的青砖上刻着我的名字。
林小满突然开始用粤语喃喃自语,语速极快,像是在背诵某种古老的咒语。我夺过她手里的激光笔,光斑在墙上投射出经纬度坐标——北纬39.9165°,东经116.3902°,正是二十年前父亲失踪的烂尾楼位置。这个坐标与保和殿的首线距离,恰好是北斗七星斗柄的长度。
"所有人撤到安全区!"我扯开领口,胎记的灼痛蔓延至手臂,"陈师傅,准备《鲁班经》解煞西件套!"
"早备好了!"老头从工具箱掏出墨斗、桃木楔、五帝钱和犀角尺,每件工具都用褪色的黄绸包裹,"当年修故宫时攒的家底。"墨线弹在墙面的瞬间,嵌在混凝土里的青砖突然共振,发出蜂鸣般的声响,与昨天播放的宫调音乐频率一致,连频谱分析仪都自动跳出匹配曲线。
林小满突然清醒,掏出手机自拍。屏幕里,她的瞳孔中央出现一个钥匙孔状的光斑,虹膜纹理与拓片上的青铜钥匙齿痕完全吻合,连缺口位置都分毫不差。陈师傅倒吸冷气,犀角尺"当啷"落地:"苗族'天眼通'秘术!地脉在选传承人..."
承重墙内部传来砖石摩擦的"咔嗒"声,第一块青砖弹出,露出后面的暗红色砖墙,砖缝间渗出带着荧光的黏液。陈师傅用犀角尺量了量:"九寸九分,合周天子佩剑之数,这是帝王级镇物..."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你父亲当年...可能想阻止..."
当第七块砖脱落时,整栋楼剧烈晃动,地板倾斜五度。张经理抱着消防水管尖叫:"沉降警报!"但水平仪显示,大楼的倾斜度正从1.2°恢复至0°,原来的"端正"竟是人为制造的假象。我捡起最后一块青砖,背面新浮现的血字"林小满,癸未年小雪"还带着潮气,与她的出生日期分毫不差。
"苏队!"林小满指着窗外。十八层高的夜空中,北斗七星的天权星异常明亮,闪烁频率与宫调音乐的67Hz形成共振,每三次闪烁对应一次心跳。陈师傅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故宫方向,与青砖上的"戊位"标记重合。
此时,手机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只有倒计时"00:59:59",背景是父亲的声音,混着齿轮转动声:"砚儿,双生血归位时,记得用宫调破阵..."短信瞬间消失,屏幕上的秒数跳动如心跳,窗外的天权星亮得刺眼。
张经理擦了擦汗,从口袋里掏出个青铜钥匙扣,正是拓片上的"戊位七"样式,钥匙扣内侧刻着"玄通丙窑 张守义"——他父亲的名字。"当年我爸参与断龙会基建,临终前塞给我这个...说能保命..."他突然哽咽,"苏工,断龙会要在保和殿启动阵法,用双生血打开地脉中枢..."
林小满握紧苗刀,刀柄的苗文刻痕与我的胎记共鸣,发出蓝白色的光链:"苗族古歌说,天枢引魂,摇光定魄。我们的血能激活钥匙,也能毁掉阵法。"她的瞳孔里,钥匙孔光斑越来越亮,与天权星形成光柱。
我摸出祖父的鲁班尺,尺身与青砖共振,发出清越的五音。所有线索串联成线:断龙会用百年时间,以活人八字炼砖,通过地脉共振构建跨时空阵法,而我和林小满的血脉,正是启动阵法的关键。
"还有五十分钟。"我看向倒计时,"陈师傅,留守公寓监测地脉;张经理,带我们去故宫;小满,准备苗族血蛊解药。"我握紧青砖,胎记与砖面的北斗纹完全贴合,"这次,我们要让断龙会的百年布局,成为他们的葬场。"
窗外,天权星突然爆裂般闪耀,照亮故宫方向的天空。我知道,父亲的秘密,断龙会的阴谋,都将在保和殿第七块地砖下揭晓。而我们,即将走进这个延续三代人的局,要么破阵,要么成为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