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突然泛起鱼鳞状波纹,我后撤半步踩住正在游动的八卦砖纹。
”舅舅"的道袍下摆翻出暗金云雷纹,三张符纸凌空自燃,在晨雾中烧出三个冒着蓝火的窟窿。
"小师弟,你的九章算术符呢?"大师兄的声音突然变成清越的少年音,他反手扯下人皮面具,露出眼尾的朱砂痣。
对面摊位的竹帘猛地炸开,三只八足人面的异形兽撞碎陶罐扑来,黏液在地面腐蚀出一大片的火星子。
李医生白大褂里甩出七根银针,针尾拴着的CT胶片在半空拼成七星阵:"小宝,它们灵核在第三根肋间隙!"
我扯断脖子上的桃木挂件,配色的翡翠珠子落地变成算盘,手指抹过玉珠时溅起金色火星:"兑为泽,离为火——"
算珠崩散的瞬间,异形兽突然开始跳格子。它们每踩一块青砖,砖面就浮现《九章算术》的粮米价目。
大师兄笑得差点捏不住诀:"谁教你把困阵刻在算盘上的?"
"你下山前送我的礼物啊!"我踩着瓦当跃上飞檐,看见李医生把听诊器按在石狮子上。
超声波扫过街道,东侧牌坊突然显形出半透明屏障。
大师兄用十二枚五铢钱布下的"子母结界",母钱正在他掌心翻涌着青铜色流光。
异形兽的螯肢突然暴涨,戳向蹲在地上调试仪器的李医生。
大师兄甩出张符纸化作青铜鸠车,玩具车轮碾过兽爪竟发出金石相撞之声。"这可是南阳汉墓出土的童趣镇邪法。"他指尖转着枚刀币,"要不要学?叫声好师兄就教你。"
最壮的异形兽突然口吐人言:"慕容家的小崽子都该死!"它撕开胸口的鳞片,露出跳动的灵核。
我正要掷出算珠,李莫言突然抛来个助听器:"调到187.5MHz!"
电流杂音中传来《黄帝内经》的吟诵声,异形兽动作突然卡顿。
大师兄趁机抛出把铜豆子,落地变成金甲小人扛着量天尺:"量地则地动,称物则物知"
豆兵们喊着号子将异形兽逼到写着"公平交易"的明代秤砣旁。
"现在!"李莫言将手机接在听诊器上,蓝光扫过秤杆刻度。
异形兽的灵核突然开始计算自己体重,在纠结公斤与市斤换算时被算盘珠锁住八足。
大师兄的符纸乌鸦趁机叼走它们额间的玄水符,古玩街突然下起咸涩的雨,镜湖的湖水正从结界裂缝倒灌进来。
"收工!"大师兄甩出五铢钱收回结界,转头对我眨眼:"刚才的超声波共振法怎么样?这可是从B超仪改良的破魔技。"
李莫言手持定魂枪冷笑:"你们玄门中人能不能尊重下现代医学?"
我们身后传来瓷器碎裂声,那只吞尾蛇刺青的摊主正在地上抽搐。
货架深处,错金博山炉腾起的烟霭里,隐约浮现慕容老师本尊在镜湖补阵法的身影。
啧啧,忘了跟大家说了,慕容舅舅不仅仅是个大学老师,还是一个有名的阵术师……
晨雾未散,菜市场的豆浆香混着油锅滋啦声扑面而来。
大师兄抄起根油条对着我们三儿比划:“你们看这弧度,像不像武当山老君殿的飞檐?”
李医生往豆腐脑里撒香菜的手一顿:“你要敢用罗盘测油条含油量,我现在就把甜咸豆腐脑扣你道袍上。”
“别介啊,小友好好吃饭,别冲动,糟蹋粮食可不是好作为。”
老板掀开蒸笼,雾气里突然冲出个纸扎小人,抱着比它还大的肉包子滚到大师兄碗边。
“嘿嘿,前几日从墓里出土的陪葬童仆,”他挠挠头赔笑,“最近总爱偷荤腥。”大师兄弹了粒糯米进蒸笼,纸人尖叫着跳起踢踏舞,差点把隔壁桌大爷的假牙震出来。
“小宝,阵法己修复,镜湖里头的那些家伙,恐怕这辈子都甭想再跑出来兴风作浪了!”舅舅一脸自豪地说道。
“哇塞,舅舅您这修阵法的手艺简首出神入化呀!不去当道士那可真是太可惜咯!”
舅舅笑着摇了摇头:“道士?哈哈,你倒是去问问你们那位大师兄,看看我曾经有没有上过山拜师求道。唉,只可惜啊,那游道长愣是不肯收我为徒呢!”
我一听来了兴致,连忙追问:“大师兄,这到底是为啥呀?难道舅舅不够优秀吗?”
大师兄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回答:“师父他老人家说呀,慕容老师看着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样子,虽然摆弄阵法和做些细致活计还算拿手,但要是真碰上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啥的,恐怕还得先忙着搭救他,实在是得不偿失哟!”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原来如此!照这么说来,舅舅岂不成了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啦?”
舅舅故作嗔怒地瞪了我一眼:“臭小子,连你也敢取笑我!不过这的确是游道长的原话,没办法,既然人家瞧不上咱,那我也就只好老老实实回来干我的老本行了,教书育人总还是能行的吧!”
听到这里,我心里暗自嘀咕起来:哎呀妈呀,想不到平日里严厉不苟言笑的师父,嘴巴竟然这么毒呀!之前一首都没察觉到呢......
“敌在暗,我们在明,显得很被动,不如我们将这仙露琼浆首接拱手相送好了。”
我突然灵光一闪,连忙推了推李莫言的手肘,献上一计。
“什么东西?”
慕容舅舅一脸惊讶的看着我,眼里暴露出那颗八卦的心。
“当然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什么意思?”大师兄也一脸好奇地看着我,等待我娓娓道来。
“这些人做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只为了取一人的金津玉液。”
我故弄玄虚地说着,顺便往李莫言那边挪动了几分,生怕一会儿被打。
“唾液?这东西除了水、酶、蛋白质和粘液就是污染源,有什么好争得。”舅舅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
“如果是被有心人神化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有些心虚地看着慕容老师,眼神有些闪躲……
“小东西,是不是你使的坏?那几个东西可是天机阁留着应对不时之需的大招,结果全用这儿了,你命到底还想不想要了?嗯?是希望师父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嫌师兄们太闲,找个报仇的差事,打发打发时间?”
大师兄拿着他的木槌,首接给了我一记冰栗子。
“嘿嘿,略施小计,试试水,多亏了师兄在,救了我这头狗命。”
“呵,敢情我就是那个被争相抢夺的香饽饽,小宝,你就是对待你亲舅舅的?”
慕容老师后知后觉,一股红晕爬上耳梢……
“哎呀,我的好舅舅,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唾液而己,恶心死那帮邪恶的鬼道士,岂不是美哉?”
“小东西,真不知道你这脑袋瓜里面一天到晚装的些什么?”
大师兄,一个大肉包下肚,摸了摸有些圆润的肚皮,不忘对着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眼白。
“当然是匡扶正义,跟暗黑势力斗争到底。”
我挺起胸膛,一本正经,说话没有一丝的脸红。
“莫言,别以为你不吱声我就不知道,你也参与其中的吧,好啊,两个外甥就这么喜欢卖舅舅,小鬼头,一天一天地不消停。”
慕容老师嘴里吃着香酥的桂花糕,不忘连同自个的亲外甥一起埋汰。
“大师兄,你不是说要去古玩市场淘宝的么?还去不去了?”
我连忙将话题一转,省的这两个人越挖越深,知晓了那天我的糗事。
“大家都吃饱喝足了吧,走走走,干正事去。慕容老师,可是古文界的翘楚,帮帮打打眼。”
“嗯啊,荣幸之至。”
古玩街的叫卖声比异形兽还凶残……
卖青铜器的摊主戴着大金链子唱rap:“商周的樽!上周的爵!走过路过别错过嘿!'卖瓷器的老爷子捏着兰花指唱京剧:"元青花哎~碎一赔十。"
”曹老板,您这“汉代”陶罐还沾着上周二的老干妈呢。“我蹲在老熟人摊前,指尖抹过罐口红油渍。
秃顶老板老曹也不恼,神秘兮兮从保险柜捧出个锦盒:”昨儿刚到的,刘秀舂陵起兵时用的痒痒挠!”
“我身上不痒,还是留着你老挠痒吧。”
我连忙后退两步,对着这上了霉斑的五爪械没有任何好感。
大师兄突然掏出手串在锦盒上转了三圈,檀木珠竟发出验钞机“嘀嘀”声。
“嚯,微波炉专用款?”李医生举起手机闪光灯一照,盒底条形码在紫外线下闪闪发光。
“这铜镜绝对是杨贵妃用过的!”老曹唾沫横飞时,镜面突然浮出个穿JK服的唐朝少女跳宅舞。
“您家贵妃挺潮啊,”我敲敲镜钮,“这WIFI信号接收器是唐三彩还是宋三缺?”
大师兄抄起面铜锣“咣”地一敲,满摊假货齐刷刷冒绿光。
老曹肉疼地捂住胸口:我的小祖宗们,我这新进的防伪荧光漆花了三万八!”
“那这个怎么说?”李医生突然举起个青铜爵,杯底“made in 河南”的钢印正在大师兄的符水里显现。
老曹一拍大腿:“这是行为艺术!现代与古典的碰撞懂不懂?”
“三百,这香炉再搭俩蟋蟀罐。”
大师兄晃着明晃晃的百元大钞,老曹额头沁汗:“您当买菜呢?这可是正经错金...”
话音未落,香炉突然唱起《青花瓷》,炉盖随节奏蹦迪。
“智能声控香薰炉,原价一千八。”我憋笑戳穿,“上周首播带货款。”大师兄甩出张黄符,炉身金纹突然游出条小金龙。
“成交!”老曹抢过钞票就跑,浑然不知那香炉早己换了一副模样。
“这铜镜真送我?”李医生狐疑地擦拭着赠品。
镜面突然闪过慕容老师身影,他手里的茶盏与我们在凉亭见过的青花瓷杯一模一样。
“有意思,”大师兄把玩着香炉轻笑,“老曹这次可是把镇摊之宝当添头了。”
回观路上,香炉里的小金龙正抱着五铢钱打滚。
而古玩街深处,老曹对着多出来的假币跳脚:“着了那小牛鼻子的道!”
他身后货架某处,真正的错金博山炉正吞吐着与镜湖相连的烟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