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了,那亿万万在血海之中沉浮的残魂,发出的、充满了不甘与怨毒的无声嘶吼。
他们生前,或许是叱咤风云的大能,或许是默默无闻的生灵,但死后,却只能在这片污秽之地,承受着永恒的痛苦与折磨。
她“看”到了,那些由盘古污血与天地煞气凝聚而成的血神子,在血海之中相互吞噬,相互厮杀,上演着最原始、最血腥的丛林法则。
它们的诞生,本就是一种罪孽。
她“感受”到了,这片血海之下,那积压了自开天辟地以来的、无穷无尽的业力与因果。
这些业力,如同沉重的枷锁,不仅束缚着血海中的所有生灵,更束缚着血海之主冥河,让他永无证道之日。
后土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她的脸上,流露出了深深的悲悯与……痛苦。
她仿佛将这血海之中所有的苦难,都承载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的气息,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她的道心,正在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最为严酷的考验。
林琛静静地立于一旁,为后土护法。
他知道,后土己经进入了最关键的悟道阶段,能否最终下定决心,身化轮回,便在此一举。
这个过程,任何人都无法插手,她只能依靠自己。
在为后土护法的同时,林琛也开始仔细地观察着这片独特的幽冥血海。
他的眼中,道韵流转。
在他的观察下,血海不再是单纯的污秽与杀伐。
他看到了“死亡”的尽头,是另一种形式的“新生”——那些被吞噬的残魂与血神子,它们的本源之力,会重新融入血海,成为孕育出新的血神子的养料。
这是一种扭曲的、充满了痛苦的“轮回”。
他开始通过炼器之人的视角仔细的分析着血海的本质。
他发现,这粘稠的血水,本身就是一种充满了负面情绪与磅礴能量的、最顶级的“材料”。
而那些血神子,则像是这血海“炼制”出的、充满了缺陷与暴戾的“失败法宝”。
“原来如此……死亡与新生,创造与毁灭,本就是一体两面。”林琛的心中,对自己的“道”,又多了一丝全新的感悟。
时间,就在这般一个悟道,一个护法的过程中,缓缓地流逝。
林琛闲来无事,在确认后土的状态暂时稳定之后,心中那股对血海的好奇心,也愈发地旺盛起来。
他不由的想到,冥河之道,在于“杀”。
他以杀证道,创造出的阿修罗一族,亦是天生的战斗种族。
其道法,与自己的弑神枪,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是能与他论道一番,或许能让自己对“杀伐之道”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抱着这个念头,林琛的身形一晃,便来到了那座被业火红莲所笼罩的冥河宫前。
之前冥河就己经回到自己的道场当中,任由后土和林琛行动了,现在林琛要和他论道,当然要深入血海来寻。
“林琛,求见冥河前辈。”
他的声音平静地传入宫殿之中。
片刻之后,宫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冥河老祖那阴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看着林琛,眼神之中依旧带着一丝警惕与疏离。
“林琛道友,又有何事?”
“晚辈见前辈杀伐之道精深,心生向往,特来求教,想与前辈论道一番,印证己道。”
林琛开门见山地说道。
然而,冥河在听到“论道”二字时,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不屑。
“论道?”冥河冷笑道,“贫道之杀道,乃是从这亿万年的孤独与杀戮之中,自行领悟而出,一招一式,皆为杀生之术,并无什么玄妙的道理可讲,道友乃圣人弟子,玄门正宗,与贫道不是同路人,这道,不论也罢。”
冥河的性情孤僻高傲,他从不认为自己的道需要与他人交流。
在他看来,所谓的“论道”,不过是些虚伪的客套罢了,真正的道,是在生死之间,在永恒的杀伐之中悟出来的。
林琛见状,心中了然。
他知道冥河的性情便是如此,倒也不强求。
他微笑着抱了抱拳,换了个话题。
“既然如此,那晚辈便不打扰前辈清修了。”他指了指下方那翻涌不休的血海,好奇地问道,“只是晚辈对这血海的奇特景象颇为好奇,不知可否容许晚辈下去游历一番,见识一下这血海之底的风景?”
听到这个请求,冥河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他心中暗道:“这血海乃盘古污血所化,其中蕴含的煞气与业力,足以侵蚀一切,海中更有无穷无尽的血神子与上古凶魂,即便是大罗金仙陷入力,也难有活路,我倒要看看,你这圣人弟子,除了法宝众多,还有什么真本事。”
他笃定,林琛这般养尊处优的圣人弟子,根本无法理解他这血海之中所蕴含的真正恐怖。
让他下去看看,碰一鼻子灰,也好让他知难而退,省得日后再生事端。
想到此处,冥河全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语气淡漠地说道:“此乃小事,道友请便,只是这血海之中,凶险异常,道友还需好自为之。”
说罢,他便转身走回了冥河宫,首接关上了大门,显然是不想再与林琛多说一句话。
“多谢前辈。”
林琛对着那紧闭的宫门,遥遥地行了一礼。他自然能看出冥河眼中的轻视与不在意,但他并不生气。
他转身望向那片翻涌着无尽波涛的血色海洋,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好奇与期待。
他知道,这片被洪荒所有生灵都视为禁忌与不详的血海,对他而言,或许是一座尚未被发掘的、充满了无尽“宝气”的巨大宝库!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周身诸天庆云垂下万千玄黄之气,十二品净世白莲的虚影在他脚下缓缓浮现,绽放出圣洁的净化之光。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之后,林琛的身形一动,便如同投入湖中的一颗石子,悄无声息地,遁入了那片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的幽冥血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