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岩听得一愣一愣,昨日的那种炙热感又来了,还很上头。
他晕乎乎地,口干舌燥。
就算是最忠心的兄弟,也从没跟他说过这样真诚动人的话。
确实挺冤枉。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只不过深爱我罢了!
如今还被深爱的人拿刀伤害,她该有多失落难过,才会说出那些话……
杀人就是吃饭的事,可这一回,墨岩不知怎的,狠不下心来。
是啊,若真要杀她,当初就不会辛苦背她回来医治。
既然选择救她,怎又在养伤之际对她下手?
不!这可不是好兆头!
心慈手软下不了手的无情帮帮主怎么服众?!
他整理好思绪,还是决定动手。
眸光一沉,匕首毫无阻碍地插进一寸。
刚想一鼓作气捅到底……
手,忽的僵住。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唇上温软的触感一碰即逝——
女人倒在了她的怀中。
这下,捅地透透的。
二丫没有装死,是真晕了。
昨日流血,今日又受伤,加上……猝不及防来的葵水。
胸口汩汩鲜血,身下也是汩汩鲜血,打湿了床面,也染红了墨岩的衣衫。
入眼皆是触目惊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墨岩把她如何狠狠折磨了一番。
墨岩抱着她的手,抑制不住地轻颤……
脑海里,理智和原则绷紧的弦,就这么华华丽丽的——
嗡一声,断了!
什么也听不到。
脑子空白,心像被人用手狠狠攥着,无法呼吸。
一双深邃的眸子迟钝又笨拙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空落落的。
好疼。
“小鸽子!”
墨岩慌乱抱起人就往医馆直奔。
“不要睡!看着我!”
他抿紧双唇,面上是从未有过的紧张惶恐。
怀里的人双眉紧拧,眼眸半垂,一双仙女般清澈透亮的眼睛没了焦距,像是失去了生机。
但身体却是痛苦蜷曲着,额汗涔出。
她看起来很痛苦……
墨言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好受些,只能更加轻柔地将人揽住,贴近自已温暖的胸膛。
也许挡住那些凉风,能让她快些好起来。
“大夫!帮我叫大夫!快!”
大夫被两个兄弟架着着,飞奔而来。
几人在半路撞上,墨岩一脚踢开旁边的屋子,强行征用。
里头的妇人正要尖叫救命,突然一把大刀横亘在脖子上,人一下就老实了。
“不要吵,借你屋子一用,待会儿就走。”
墨岩说罢,掏出钱袋,啪嗒一声放在桌上。
妇人呆呆点头,拿起缩到了墙角,不再吱声。
兄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头一次见帮主如此急迫不安。
就连当初和蛟龙帮的人大干三天三夜,差点全军覆没的时候,也不见他如此慌乱过。
大夫把过脉,翻开二丫的眼皮,又看了看舌头:“怎么会这样!”
“怎样?”
墨岩急得青筋暴起。
老东西!你倒是快说啊!
“帮主,这姑娘胸口的匕首避开了要害,并无大碍,按理说出血量应该不大,但……不知为何失血过多,再加上情绪失控、血脉喷张,导致气血逆流形成罕见急症……”
眼看墨岩脸色越来越黑,忙把话头一收,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一激动就会爆血而死——不过!还好现在病情不严重,能够控制住。”
“可她看起来很难受,快想想办法!”墨岩垂眸,轻轻擦拭着她额头上的细汗。
大夫很是为难,他要给病人检查身体,墨岩就像护食的狼一样盯着他。
伤口情况都是隔着一层衣服,一点不给看不给摸。
检查别处就更不允许了。
不仅不允许他看,墨岩自已也不碰。
他只好跟着一众男子避让屋外,叫那妇人帮忙。
这才知道,是来了月事!
那嫂嫂心好,还将人给收拾一番才还给了墨岩。
大夫汗颜,一众男丁也尴尬不已。
“这……注意保暖多静养,婚嫁之后,痛楚或许会减轻些。”
墨岩不自然地吞了吞唾沫,赶走众弟兄。
大夫扎了针,又开了几副补血调养的药,拿给他,再三叮嘱:
“血好补,但爆血症根治不了,只能控制——记住,千万要让病人保持平静,不然她会随时都会血管爆裂而亡。”
墨岩记得很认真,甚至在自已小臂上,用伤害二丫的匕首刻了一个“忍”字。
这样,就能督促自已对她温柔一些了。
墨岩给她掖好被子,守在一旁亲自煎药。
屋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微弱的焰响以及药汤的滚水声。
当然还有……偷偷摸摸、蹑手蹑脚趴在窗前做针线的妇人,偶尔吐出嘴里线头的“呸”声。
他坐在床边,细细凝视。
二丫已经好多了,无意识地,还嚷嚷着要回家。
方才见她时不时痛苦扭曲,墨言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让她不要随意翻滚,以免着凉。
但好心的嫂嫂看不下去,翻了个白眼扒拉开他,给姑娘小腹上放了一个小手炉。
人肉眼可见地放松,平静下来。
帮里没什么女人,他也实在不会照顾。
那两个小丫鬟也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懂得不比他多多少。
况且,他和蛟龙帮的恩怨正在关键时刻,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她……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将人还回去。
庞家的画像,贴的满城都是,想不知道她家地址都难。
夜色笼罩下来,狼人夜行……
三更的棒子,两声短来一声长。
“咚!——咚!咚!”
轰隆隆,庞家的庭院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声。
这是四丫防盗机关触动的响声。
不管对方是空降还是挖地洞,这个机关阵,百试百灵。
大家匆匆跑出卧房查看情况。
二丫房门大开着,木门还在不停晃动,鲜血一直从门口滴到了到庭院靠墙的大树下才消失。
自四丫的防盗机关安上以来,大家还从没见过这种场景,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就好像亲眼看到跑来偷吃的老鼠,被鼠夹夹断了脑袋,还拼命逃窜的血腥场面一样。
往日里可都是活捉的贼人。
老太太和玉莲娘亲躲在庞隆的怀里,大丫和三丫也紧拥着靠在庞隆身后,大家跟着庞隆一点一点往前查看。
手里的烛光微弱,打开的大门吹来阵阵阴风,大丫用手遮住风口,推着三丫上前。
往日里,家中除了老幺就数她最大胆了。
没想老太太脖子伸地最长,瞄了眼,激动地喊了声:
“二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