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衙官大人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
“庞老爷,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回大人!小民可对天发誓,绝未做过掺粮之事,更别说拿有毒的玉稷卖人了!”
“笑话,既然有人举报,那便说明此事并非空穴来风。”
“大人可以查看小民的粮仓!还有账本,采买和出售都有详细的记录!”
“那是自然,用不着你多嘴。”
衙官神情不愉,对庞隆的僭越发言很是不满。
“行了!既然你没有别的证据可以证明自已的清白,那就在大牢里等着,等我们核查清楚再说。”
“等等!”
庞隆正欲争辩,便听得身后有人走了出来。
“你是哪位?”衙官端坐高堂,虚眯上眼。
白舍上前一步弓腰行礼:
“回大人,小人白舍,是庞老爷请的状师!”
随即上交他的资格文书。
在慕容国,只要考中了秀才,就可以做状师替人堂前申辩。
庞隆:??
小小的脑花,大大的问号。
衙官也没当作一回事,睥睨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随意扫了眼证件,懒懒道:
“既如此,白状师有何话要说啊?”
“小人想要状告金谷粮斋掌柜,董青!”
衙官一愣,怒道:
“堂前岂可儿戏!现在是审庞记的案子,你若要状告别人,容后再议!”
白舍不为所动,拿出几张契纸,几本账目,恭恭敬敬递给师爷。
“小人说的案子就是和庞记有关,请大人传召金谷粮斋的掌柜董青!”
大开的衙门外围满了吃瓜的百姓,衙官也不好公然徇私,只得气呼呼地挥手,让人把金谷粮斋的老板董青传召过来。
不一会儿,人到了。
董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快步上前,轻轻行礼。
“不知大人传召小民所为何事?”
衙官换了一副嘴脸,笑着将白舍状告他的原话说了一遍。
堂前众人便静等着,听白舍下文。
“如果说,庞记有掺假下毒之嫌,要被查封,那么……”他看着董青,一字一句接着道,“金谷粮斋也得一起查封!”
顿时,群众哗然!
这没头没尾的,董青皱起了眉头,阴阳怪气道:“我竟不知,这慕容国什么时候有了栽赃垫背的律法!”
“你庞记害人,关我金谷粮斋什么事!”
“对啊对啊!人家又没掺假下毒的,凭啥跟你一起被查封?”围观的群众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有的甚至已经朝白舍吐起了口水:“脸上那么大两条疤,一看就不是好人!”
“可庞老爷人不错啊!我家没钱买米,他还常给我赊账来着,不会做这种事吧……”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一年到头赚多少,给你赊多少?你还觉得他人好?人好为啥不白送你?有钱人就是坏,没良心!”
“我一早就觉着那庞老爷不是个好人!你看,董掌柜人多好,知道咱穷苦百姓没多少钱,那价格都是往便宜的卖!我现在就只去他那里买,可划算了!”
“多少钱啊?我昨天才回来,还不知道现在城里粮食的价格。”
“不说远了,就咱这片,只剩下金谷粮斋和庞记粮铺了,庞记一斗6文,金谷才3文!”
“诶哟!这么便宜啊,那能赚着钱吗?看样子董老板才是好人啊!”
“嘿,你还操替他们操心上了!商人商人,就是伤人!所谓无奸不商,他们能吃着亏?”
“哟!那这庞老板可就黑心了,足足贵了一倍啊!还掺假卖毒,呸,黑心肝!”
事实上,他们可真是错怪庞隆了。
市场行情一斗10文,各项成本加起来至少得卖7文,才算不亏。
庞隆是咬着要倒贴,才将价格艰难地降到了6文,那是卖一斗亏1文啊!
可即便如此,来他那里的常客也全部流向了金谷粮斋。
庞隆头铁,硬是不接对方的价格战,降到6文,说什么也不降了。
明知道首富家大业大,依旧死熬着,想着就算死,也给对方扒下一层皮来。
这么一耗,就是半年。
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本该亏损严重的账目,竟然还略有薄利!
一众围观的老人吵吵嚷嚷,闹得衙官头疼,他拍了拍惊堂木,厉声呵斥:“肃静!肃静!”
“白状师,栽赃可是要掌嘴的,你应该清楚吧?”
“当然。”白舍二话不说,掏出袖子里的一摞纸本,递给师爷。
“我能证明,庞记店里所卖的粮食,全都来自于金谷粮斋!”
此言一出,便如一石惊起千层浪!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什么?!他庞记卖的是金谷的粮?”
不仅老百姓震惊,就连董青也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我卖3文,你转头从我这进货,6文卖出,纯赚3文啊!
可他明明做过限制,只卖散客,怎么会让庞隆钻了空子呢?
董青百思不得其解。
但此刻,他内心开始慌了。
要是真的被他证明,那些都是自已店铺里的粮食,金谷粮斋就得跟着被封,那他也完了!
董青皱了皱眉。
想到自已被东家寄予厚望,安排在京城,结果碰上个钉子户,一直没有完成任务,他就挠心挠肝得夜不能寐。
最近东家催得紧,说是再没有进展,便要换个人来,他一急之下只得收买衙官,搞点下作手段。
本来是条阴毒之计,但那衙官虽贪财却是个胆小的,看庞家背后有点关系,说什么也不敢动狠,只敢稍作恐吓,意思意思。
董青后来也琢磨出味儿了,他哪里是胆小,分明就是油滑,想给自已留条后路。
可眼下,他不仅完不成任务,还可能搞砸东家的计划,这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这是半年来,庞记从金谷粮斋里购买的账目和契据。”
他顿了顿,接着大声道:“因金谷粮斋恶意降价竞争,庞记不堪其扰,无奈之下,只得转售其粮。”
“如果庞记有毒,那金谷——便是毒首!”他字字铿锵,声如炸雷,一下一下轰进了衙官和群众的耳朵。
“不可能!”董青上前一把抓住那些票据和账目,双眼死死盯着,一目十行地往下看。
一张!
一张!
又一张!
全他娘的是小订单!散客!
他手里握了一大把,一边看一边笑,那笑声似癫似狂,转眼间,人已目眦欲裂!
“怎么可能!”他一把扬开手里的纸张,抓着白舍的衣领大吼:
“哪儿来的这么多人?!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