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夜雨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鼓点,苏浅浅刚吹灭烛火,窗棂便传来极轻的指甲抓挠声——那是她儿时与阿桃约定的“危险信号”。柳逸尘的软剑几乎瞬间出鞘,却被她按住手腕,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桃”字。
“是阿桃的暗号,”她忽然轻笑,耳尖却微微发烫,“但窗外的脚步声,有十六双。”
油纸伞在檐角绽开的瞬间,十六个蒙面人从屋顶跃下,衣摆间的图腾在雨夜中泛着幽蓝——正是血煞盟、龟兹国与江南醋巷图腾的诡异融合。为首者握着阿毛的木芙蓉发带,碎玉在雨中显形出核芯残念的虚影:“苏浅浅,交出双生血,饶你青梅竹马一命。”
柳逸尘的软剑突然转向,剑尖精准地挑落对方手中发带,却在看见发带内侧绣着的“浅浅”二字时,喉间发紧——那是苏浅浅十六岁时的字迹,与她如今账本上的笔锋分毫不差。
“阿毛哥在哪儿?”苏浅浅忽然甩出九环鞭,鞭梢卷着古井捞出的琉璃膏,在雨幕中划出个巨大的醋坛,“用我的血可以,不过得先尝尝——”她忽然指向蒙面人腰间的水囊,“你们装的可是塞北苦醋?我这‘江南甜醋阵’,专克假酸。”
蒙面人突然暴起,手中弯刀竟带着枯心核的幽蓝火焰。柳逸尘的软剑舞出光墙,却在刀刃相交时,听见苏浅浅的低呼——对方的刀风,竟带着她儿时练剑的“美人三叠”残影。
“是分影殿的傀儡术!”云枫忽然抱着算盘冲出来,珠子甩出的弧度与琉璃瓶上的纹路相同,“嫂嫂,他们用阿毛哥的血,复制了你的招式!”
核芯突然从苏浅浅袖中飞出,化作小醋坛撞向傀儡心口:“笨蛋!真正的醋香阵,要用真心当引子——”它忽然指向柳逸尘,“比如哥哥现在耳尖发红的模样,比核火还烈!”
雨幕中的傀儡突然顿住,镜面般的瞳孔里,映着柳逸尘为苏浅浅挡刀时,后背被划出的血痕。苏浅浅忽然落泪,泪珠坠在琉璃膏上,竟化作朵朵木芙蓉,瞬间熄灭了傀儡的幽蓝火焰。
“原来真心之泪,”蒙面首领忽然摘下面巾,露出与艾尼瓦尔相似的泪痣,“不是痛苦,是看见所爱之人受伤时的心悸。”他忽然跪地,掏出的竟是初代盟主的鬼面玉冠,“属下血煞盟左使,拜见醋王夫妇。”
柳逸尘的软剑“当啷”落地,鬼面玉冠的重量,比十年前母亲临终时的玉佩还要沉。苏浅浅忽然看见,玉冠内侧刻着的,正是她儿时刻在井沿的小醋坛,每道纹路都与柳逸尘袖口的刺绣重合。
“起来吧,”她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对方泪痣,“我早该想到,血煞盟的旧部,会用这种方式认主。”她忽然指向傀儡手中的发带,“阿毛哥呢?”
左使忽然呈上锦盒,里面躺着的,是阿毛染血的半块玉佩:“新盟主用分影术抽取了他的记忆,现在——”他忽然望向柳逸尘,“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少夫人的软肋,是青梅竹马。”
夜雨忽然转急,苏浅浅望着锦盒里的玉佩,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阿毛替她挡住刺客时说的话:“浅浅,以后我当你的护花使者。”如今护花使者躺在暗室,而她的护花人,正用体温替她焐热冰凉的指尖。
“夫君,”她忽然转身,眉间朱砂痣在雨中泛着柔光,“还记得我们在圣山许的愿吗?”
柳逸尘忽然轻笑,眼尾泪痣在雨珠中碎成金箔:“记得,”他忽然掏出母亲遗留的玉瓶,里面装着的,是苏州城百姓的醋意结晶,“愿用一生的醋意,换你一世的笑。”
醋香阵在雨中骤然爆发,琉璃膏与陈醋交融,竟在青石板上拼出“醋王护妻,青梅不灭”的字样。傀儡们的幽蓝火焰被甜醋逼成粉红,显形出他们体内藏着的,竟是阿毛的记忆碎片——每个碎片里,都有苏浅浅教他打醋坛的场景。
“原来新盟主,”苏浅浅忽然握紧柳逸尘的手,“是想让我在青梅与夫君之间抉择,从而引发双生血的冲突。”她忽然望向左使,“但他忘了,我的青梅,早就在十年前,成了我夫君的醋引。”
核芯忽然发出欢呼,火核表面显形出“嫂嫂好甜”的字样。云枫举着算盘,替柳逸尘包扎伤口,忽然发现表哥后背的烫伤,竟与阿毛的位置相同——那是十年前,他替苏浅浅挡下核火时留下的。
“哥哥,”云枫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困惑,“为什么你们的伤,总是在相同的位置?”
柳逸尘忽然望向苏浅浅,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伤口出神,忽然明白——双生血的羁绊,早己让他们的痛觉,有了微妙的共鸣。他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她眉间朱砂:“因为,我们的痛,都是为了让对方,笑得更甜。”
当醋香阵彻底击溃傀儡,左使呈上的密信显形出西域地图,新盟主的巢穴竟在龟兹国的圣山分影殿旧址。苏浅浅忽然发现,地图上标着的“核芯复活点”,正是她儿时落水的那口古井,而井中倒映的,竟是柳逸尘十岁时的身影——原来早在相遇之前,命运就己将他们的血,系在了同一口井、同一朵木芙蓉上。
当众人在阿桃的帮助下找到阿毛时,他手中紧攥的,是苏浅浅七岁时送他的醋坛玩偶,上面还别着半支木芙蓉簪。柳逸尘忽然想起,那支簪子,正是母亲当年埋在古井中的定情信物,而阿毛的存在,不过是命运布下的又一道护妻防线。更远处,西域商队的驼铃声再次响起,带来的不是威胁,而是艾尼瓦尔的口信:“圣山的核火,因你们的醋意而永远熄灭。”
苏浅浅坐在阿毛的床前,望着柳逸尘替她调配的“青梅醋香膏”,忽然轻笑。她知道,无论江湖如何波谲云诡,只要身边的人耳尖会红,掌心有剑茧,袖中藏着替她暖手的醋坛,这世间便没有跨不过的劫。而柳逸尘,望着她眉间重新明亮的朱砂痣,忽然明白,所谓“醋王”,从来不是江湖封号,而是他对她的余生承诺——你的每一滴泪,我都用醋意来酿;你的每一次笑,我都用真心来护。
雨巷的黎明渐渐透亮,青石板上的醋香阵留下的印记,竟在晨光中化作了木芙蓉的形状,每朵花的花心,都坐着个举着算盘的小醋坛。而苏记胭脂铺的门前,不知何时多了个巨大的醋坛灯笼,上面绣着的,正是柳逸尘替苏浅浅挡刀的剪影,旁边用金线绣着:“醋王在此,闲杂人等,吃醋免进。”至此,青梅劫暂告一段落,醋王夫妇的下一站,将是充满回忆与新挑战的西域龟兹国,那里,正有关于双生血的最终秘密,等待着他们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