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露阁的火光在夜空中织成血色绸缎,柳逸尘的软剑劈断拦路的燃烧房梁时,火星子溅在苏浅浅裙裾上,烫出几个焦斑。她反手甩动九环鞭,鞭梢卷起檐角坠落的雕花,精准砸向暗处袭来的三道黑影。
“往左!”她忽然揪住柳逸尘广袖,带着他旋身避开头顶坍塌的横梁,鼻尖萦绕着焦木味与他身上的檀香,“清露阁地下有娘亲当年的火塘密室,暗门在衣橱第三块青砖下!”
柳逸尘瞳孔骤缩——这个秘密连他都不知晓,她竟能从自己袖口的木芙蓉刺绣中推断出密室存在?火势灼得人睁不开眼,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背面刻着的半朵木芙蓉,此刻正在怀中发烫。
暗门开启的瞬间,一股陈腐的药香扑面而来。苏浅浅举着从墙上扯下的燃烧幔帐作火把,照见密室西壁嵌着的琉璃灯,灯油竟还未干涸。中央石台上摆着个檀木匣,匣盖上刻着与柳逸尘玉佩相同的花纹。
“小心!”柳逸尘忽然将她按在石墙后,软剑出鞘的寒光映出头顶落下的淬毒弩箭。弩机暗藏在石砖缝隙间,显然是母亲当年为防不测所设。苏浅浅趁机掏出“醉芙蓉”花粉撒向弩箭轨迹,呛人的香气混着烟雾,竟让机关齿轮发出咯吱的卡顿声。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他低声问,指尖抚过石墙上模糊的刀刻字迹,“这些字……是娘的笔迹。”
“你袖口的木芙蓉绣线用了十二种针法,”苏浅浅借着摇曳的火光辨认字迹,“和密室门闩的榫卯结构一模一样。”她忽然指着石墙上的血字,“看,‘逸尘周岁,血煞盟来犯,夫君竟执我断指为信……’”
柳逸尘猛地怔住。“夫君”二字如重锤砸在心上,母亲临终前从未提过父亲的身份,只说他是云梦阁阁主。此刻石墙上的血字却揭露,那个夜夜替他温书的儒雅父亲,竟与血煞盟有着斩不断的联系?
檀木匣“咔嗒”弹开的瞬间,数张羊皮纸散落满地。苏浅浅拾起最上面那张,看见绘着云梦阁地下三层的密道图,某处用朱砂标着“木芙蓉心”,旁边小字写着:“以血为钥,可启往生”。
“是当年血煞盟围攻时的逃生路线。”柳逸尘声音发颤,指尖划过图上标记的“清露阁火塘”,正是他们此刻所在之处,“娘为什么要画这个?还有这‘木芙蓉心’——”
密室顶部突然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浓烟顺着门缝倒灌进来。苏浅浅忽然瞥见石台上的玉瓶,瓶身刻着与她发簪相同的木芙蓉纹,里面装着暗红色粉末:“是‘火鳞砂’!当年我爹在南疆见过,遇火能爆燃三尺——”
“用它炸开东侧石壁!”柳逸尘忽然握住她的手,将粉末撒向预设的机关节点,“娘曾说,木芙蓉的根须能穿透黄泉,想必这密室另有出口。”
火光爆燃的刹那,苏浅浅被他护在怀中,听见衣料被火星燎焦的滋滋声。石壁轰然倒塌,露出条幽深的密道,尽头隐约传来流水声。她借着余火看清密道墙壁上的浮雕,竟是血煞盟的图腾与云梦阁的木芙蓉交织缠绕,中央刻着个戴着鬼面的男子,怀中抱着个襁褓。
“那是……血煞盟的初代盟主?”她指着浮雕男子眼尾的泪痣,与柳逸尘的如出一辙,“还有这襁褓上的木芙蓉刺绣,和你小时候穿的那件肚兜一模一样。”
柳逸尘忽然感觉玉佩在胸口发烫,鬼面男子的眼尾,竟也有颗泪痣。石墙上的血书碎片在脑海中拼接:“逸尘眉心朱砂痣,随生父;唇畔梨涡,随我……”原来他一首以为是胎记的泪痣,竟是来自血煞盟的血脉?
密道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七八个黑衣人堵住出口,为首者戴着半幅鬼面,露出的左脸爬满木芙蓉状的疤痕——正是十年前血洗血煞盟时,柳逸尘在刺客身上见过的标记。
“小崽子,终于找到你娘藏的东西了?”鬼面人嗓音沙哑,手中弯刀刻着与柳逸尘玉佩相同的花纹,“当年你娘带着你逃出时,老子就该砍断你的手!”
苏浅浅忽然将九环鞭缠上对方刀颈,鞭梢的金铃在火光中迸出火星:“原来血煞盟新盟主,是我夫君的……大伯?”她瞥见鬼面人耳后三颗红痣,与柳逸尘母亲遗物中记载的血煞盟首系特征分毫不差。
“少废话!”鬼面人猛地发力,弯刀竟斩断了九环鞭的青铜环,“交出‘木芙蓉心’,老子留你们全尸——”
话未说完,柳逸尘的软剑己抵住他咽喉。密室火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眼尾泪痣在阴影中忽明忽暗:“‘木芙蓉心’究竟是什么?为何我娘的血能开启密室?”
鬼面人忽然惨笑,目光落在苏浅浅眉间朱砂痣上:“你娘没告诉你?你媳妇这旺夫体质,正是‘木芙蓉心’的活祭!当年你爹用她的血培育出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木芙蓉,却不想被你娘偷了种子——”
“住口!”柳逸尘突然挥剑,却在鬼面人倒地前,听见他最后一句呢喃:“你爹才是真正的血煞盟主……”
密道深处的流水声忽然变得湍急,苏浅浅捡起滚落的羊皮纸,发现背面画着幅星图,中心位置标着“七月十五,木芙蓉泣血”。她忽然想起今日正是五月十二,距离星图上的日期只剩两月有余。
“先出去!”柳逸尘拽着她往密道深处跑,头顶的火屑不断掉落,“清露阁的火怕是长老他们在拖延时间,血煞盟的目标根本不是你,是‘木芙蓉心’的秘密!”
当两人从后山的老槐树洞钻出时,月光正照着漫山木芙蓉。苏浅浅忽然看见树下跪着个身影,正是云梦长老,他手中捧着个漆盒,盒中躺着半块染血的玉佩——与柳逸尘手中的能严丝合缝。
“当年你娘逃出时,我替她断后,”长老声音哽咽,山羊胡上沾着灰烬,“你爹……他确实是血煞盟前任盟主,当年为了夺取‘木芙蓉心’的力量,才娶了你的娘。”
柳逸尘感觉手中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母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回响:“逸尘,别恨你爹,他眼里有比江湖更重要的东西……”原来父亲不是云梦阁阁主,而是潜伏在敌营的血煞盟盟主?
“那我娘的断指,”他忽然指向长老袖口的三道刀疤,“是替你挡的?”
长老重重跪下,额头抵着泥地:“当年你爹要拿你做‘木芙蓉心’的祭品,是你娘带着你逃出血煞盟,我一路护送,却不想在云梦阁外墙被追上……”他忽然抬头望着苏浅浅,“少夫人眉间的朱砂痣,与当年你娘祭典时的标记一模一样,血煞盟定是察觉了她体内的‘木芙蓉心’血脉!”
苏浅浅忽然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养颜膏能让刺客经脉逆行——那是因为她的血,本就是培育“木芙蓉心”的引子。柳逸尘忽然将她护在身后,眼中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戾气:“他们若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便烧了血煞盟的每一寸土地,让木芙蓉开满他们的坟头!”
后山深处突然传来狼嚎,三盏鬼面灯笼飘然而至,灯笼上印着的,正是密道浮雕上的血煞盟图腾。灯笼落地时,露出个戴着金缕面具的男子,腰间玉佩与柳逸尘的形制相同,只是刻着的木芙蓉完全盛开。
“逸尘,十年不见,”男子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感慨,“你娘的密室,还是被你找到了。”
柳逸尘握剑的手骤然收紧,眼前男子眼尾的泪痣比他的更明显,唇畔梨涡与记忆中母亲的笑容重叠——这张脸,竟与他梦中多次出现的“父亲”截然不同。
“你不是我爹。”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我爹的左腕有木芙蓉刺青,而你——”
金缕面具男子忽然摘下面具,露出左腕上半开的木芙蓉刺青,与柳逸尘在刺客身上见过的分毫不差:“看来你娘终究还是告诉你了。没错,我才是你的生父,血煞盟现任盟主,而你那位‘云梦阁阁主父亲’,不过是我的替身。”
苏浅浅忽然想起密室中的血书,“夫君竟执我断指为信”——原来母亲口中的夫君,不是眼前这人,而是那个养育他十年的“假父亲”。夜风卷起满山木芙蓉,花瓣落在金缕男子肩头,像极了当年母亲血洒花丛的场景。
“你来做什么?”柳逸尘的剑尖己抵住对方心口,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是来取‘木芙蓉心’,还是来杀我?”
金缕男子忽然望向苏浅浅,眼中闪过复杂情绪:“当年你娘偷走‘木芙蓉心’种子时,我便发过誓,若她能让种子在云梦阁生根,我便永不踏入此地半步。”他忽然扔出枚玉瓶,里面装着淡金色粉末,“这是‘血煞引’,能暂时压制你媳妇体内的血脉反噬,三日后……”
话未说完,后山突然传来巨响,整座木芙蓉花海竟在缓缓移动,露出底下刻满星图的巨大石板。苏浅浅手中的羊皮纸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新的字迹:“七月十五,月圆之时,木芙蓉心,滴血成谜。”
金缕男子脸色骤变:“不好!有人启动了‘往生星阵’,当年你娘用毕生内力设下的结界要破了——”
话未说完,星图石板中央突然升起座水晶棺,里面躺着个面容与柳逸尘七分相似的男子,胸口插着柄刻满木芙蓉的长剑。苏浅浅认出那是云梦阁祠堂里供奉的“初代阁主”,此刻他眼皮竟在轻轻颤动,像是即将苏醒。
“那是……用‘木芙蓉心’养了十年的躯体,”金缕男子声音发颤,“你娘当年偷走的种子,原来种在了他身上!”
柳逸尘忽然感觉玉佩传来剧痛,水晶棺中的男子忽然睁眼,眼中倒映着满山木芙蓉,竟与苏浅浅方才撒出的“醉芙蓉”花粉轨迹一模一样。更远处,清露阁的火光己渐渐熄灭,却有无数黑影顺着后山密道涌来,衣摆间露出的,正是血煞盟与云梦阁交织的图腾。
水晶棺中的“初代阁主”缓缓起身,指尖划过柳逸尘母亲当年遗留的木芙蓉簪,忽然开口,声音与柳逸尘记忆中的“父亲”一模一样:“逸尘,带浅浅去星阵中央,只有你们的血能阻止这场江湖浩劫……”话音未落,他胸口的长剑突然崩裂,无数木芙蓉花瓣化作利刃,向两人袭来。而金缕男子与云梦长老同时扑向星图,却在触碰到石板的瞬间,浑身浮现出与苏浅浅相同的朱砂印记。究竟“木芙蓉心”的真正秘密是什么,柳逸尘与苏浅浅能否在七月十五前解开星阵谜题,而血煞盟与云梦阁跨越十年的恩怨,又将如何因他们的感情而改写?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