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白璃抚过阎君殿的青铜案，指尖触到未干的血迹——那是三日前斩杀阎君旧部时溅上的。九瓣莲纹的冕旒压得她龙角生疼，生死簿悬浮在侧，每一页都浮着沈墨残魂的金色光斑。
"启禀君上，忘川三百里河段出现逆流。"牛头跪呈的折子里夹着片褪色蛇蜕，"孟婆说...此物是从往生镜里打捞出来的。"
蛇蜕入手瞬间，白璃的逆鳞骤然发烫。记忆如毒蛇噬心：三百年前沈墨跪在雷劫中，用这片蛇蜕裹住她碎裂的妖丹。而现在，蛇蜕背面浮现血色小字："茶楼寅时三刻"。
子夜巡游时，白璃化出凡人样貌潜入市集。挂着"忘忧茶楼"幌子的二楼雅间，说书少年脚边蜷着条眼熟的白蛇，正在讲述《阴医与蛇妖》的戏本。
"...那阴医剜出右眼化为孟婆盏，蛇妖却不知盏中盛的是她自己前世的..."少年突然抬头，独眼瞳孔闪过九瓣莲纹，"客官，这故事可耳熟？"
白璃的判官笔刺穿茶案，笔锋抵住少年咽喉："你从何处听来？"
"从这儿。"少年扯开衣襟，心口旧疤组成锁龙阵纹样，"君上可还记得，当年为救一人，在忘川河底刻过什么？"
忘川河底，青铜碑文泛着幽光。
白璃的龙爪抚过沈墨当年刻下的镇魂咒，发现每道咒文都被篡改过——"以沈墨魂飞魄散"被添笔成"以白璃永镇忘川"。暗流中突然伸出骨手，将生死簿拖入河底漩涡。
牛头马面率阴兵赶到时，只见白璃的龙尾绞碎无数青铜棺。棺中爬出的竟是历代阎君旧部，他们手中的契约红线缠住生死簿："新君篡位，当受剔鳞之刑！"
茶楼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场，怀中的白蛇突然暴长成蛟。他独眼淌出金血，在虚空画出沈墨的符咒："君上，该还债了。"
符咒引动忘川逆流，河底升起冰棺群。每口棺内都封着白璃前世的尸骸，手中攥着与沈墨签订的婚书。
白璃的龙鳞片片倒竖，她看清少年心口的阵纹——那是沈墨独创的《锁魂契》，唯有至亲血脉可承！
"你是他的..."
"血嗣？容器？还是复仇的刀？"少年笑着剖开胸膛，跳出的心脏刻满"白璃"二字，"君上当年典当的东西，该赎回了。"
阎君殿的青铜鼎燃起业火，白璃将少年扔进火中。
"你舍不得。"少年在烈焰中轻笑，血肉烧尽露出青铜骨架，心口嵌着半块鸳鸯佩，"毕竟我继承了他的记忆——比如你左肋第三片逆鳞下，藏着什么。"
白璃的逆鳞突然炸开，掉出褪色的合卺杯。杯中残留的酒液映出当年真相：大婚夜沈墨将判官笔芯植入她逆鳞，笔尖沾的根本不是朱砂，而是他自己的心头血！
"你每用一次生死簿，就是在吸食他的魂魄。"少年的青铜手指插入火鼎，拽出沈墨的残魂光球，"这三百年，好喝吗？"
光球中传出沈墨的叹息，白璃的龙爪贯穿少年胸膛，却抓出把青铜钥匙——正是龙冢万棺的启封器！
忘川河突然沸腾，所有冰棺应声开启。白璃前世的尸骸爬出，手持婚书结成困龙阵。少年在阵眼处捏碎鸳鸯佩："这些婚书可是师父用阳寿换的，君上可要轻些撕。"
生死簿突然自动翻页，浮现沈墨从未示人的典当记录：
"典当听觉，换她尝不出孟婆汤苦"
"典当味觉，换她蜕皮少痛三刻"
"典当触觉，换她鳞片冬暖夏凉"
......
最后一页墨迹淋漓："典当来世因果，换她恨我入骨"。
白璃的龙啸震碎十万青铜棺，逆鳞离体重组成斩魂刀。少年在刀锋及颈的瞬间，将沈墨残魂光球按入自己眉心："师父，您赌赢了。"
九瓣莲纹自少年额间绽放，举手投足间皆是沈墨的神韵。他指尖轻点虚空，困龙阵的婚书尽数焚毁："阿璃，好久不见。"
"闭嘴！"斩魂刀劈开少年的身躯，青铜骨架中掉出生死簿缺失的封面——竟是白璃第一世的蛟皮，"用我的皮囊装神弄鬼，你也配？"
少年残躯突然抱住斩魂刀，青铜骨架熔成锁链缠住白璃："你舍不得毁这张脸...就像当年舍不得他魂飞魄散..."
沈墨的残魂从蛟皮封面渗出，凝成半透明虚影："快走！他在用我们的因果复..."
忘川河底传出巨响，被篡改的青铜碑文浮空成阵。阎君殿轰然倒塌，废墟中升起九百口青铜棺，棺内传出整齐的心跳声——
每声心跳，都让白璃的逆鳞多出一道裂痕。
少年彻底消散前，将染血的茶楼幌子塞入她手中。布帛展开是幅未完成的画：戴银面具的阴医在喂白蛇吃桂花糕，檐角铜铃新悬，铃舌却是半截判官笔。
血月突然裂成九瓣，孟七娘在奈何桥头敲响烟斗："时辰到了，新客官该来典当东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