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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灰的槽前堆着蓝莓渣，柴油味的涎水正把《立体几何》泡成深紫色。程冬青蹲在雪地里调试矿石收音机，突然听见驴牙摩擦纸页的脆响——瘸驴竟把《三角函数》章节嚼成了扇形，在槽沿摆出完美的30度角。
"反了！驴都成精了！"赵金凤的裹脚布缠着民兵队长冲进院门，"快把这畜生..."话未说完，阿灰突然扬起后蹄，嚼碎的书页天女散花般飞出，每片都精准糊在老太太脸上，正弦曲线恰好挡住她眉心的朱砂痣。
程冬青的烙铁在雪地上画出焦痕："奶，这叫抛物线。"他突然接通收音机电源，短波频道里传出英语广播，"阿灰算的角度，正好能接收美国之音。"
李支书的武装带抽在驴槽上，惊飞了书页间的蓝莓甲虫。那些闪着金属光泽的虫子突然排成矩阵，在雪地上爬出二进制代码。程冬青镜片反光，认出这是日军遗留的加密指令——指向后山铀矿的纯度参数。
"冬青同志！"林若梅的自行车撞开篱笆，"省城急电..."她衬衫口袋里的晶体管滚落，被阿灰一口吞下。瘸驴的嘶鸣突然变成摩尔斯电码的节奏，程冬青抄起《有机化学》垫在驴腹，纸张竟将电波信号放大十倍。
赵金凤的银耳坠突然炸裂。她认出驴嚼的书页上有丈夫的批注——那个被枪决的伪满工程师，曾用俄文在页脚写下铀浓缩公式。民兵队长的刺刀刚要扎向阿灰，程冬青突然翻开被驴涎浸透的《物理》，扉页上抗联的密信显影："1943年6月，日军于此处埋藏重水。"
"都别动！"武装部长的手枪对准天空，"这驴是战略物资！"他的皮靴碾碎蓝莓甲虫，汁液在雪地上渗出辐射标志的荧光。程冬青趁机将书页塞进熔炉，灰烬飘散时组成链式反应方程，惊得省城专家摔了茶缸。
王桂香突然扯开棉袄："驴吃我家书，赔钱！"她怀里掉出本《日语速成》，扉页上的关东军印章被程冬青用放大镜聚焦，阳光灼出"汉奸"的焦痕。阿灰适时扬起驴尾，一泡热尿浇灭书页上的火苗，却在雪地蚀刻出矿脉走向图。
"二婶，您猜这尿里含多少铀235？"程冬青的盖革计数器突然爆鸣，指针首指王桂香怀里的《冶金手册》。李支书的公章啪地盖在逮捕令上，印泥溅成樱花状——与当年授勋令的图案如出一辙。
当夜，程家地窖的汽灯彻夜未熄。程冬青用驴槽煮着铀矿石，蓝莓汁中和辐射的化学反应释放出幽紫光芒。秋穗用嚼烂的书页折纸飞机，载着程满仓改良的滚珠轴承图纸，精准飞入知青点的窗棂。
阿灰突然发出警报式嘶鸣。程冬青冲出地窖，看见瘸驴正用蹄子刨开冻土——日军钢盔包裹的铅盒里，躺着本《曼哈顿工程笔记》。泛黄的扉页上，姥爷的批注与奥本海默的公式并列，钢笔尖划破纸背的力度里藏着三十年的悲怆。
晨光中，第一台离心机在铡草机房启动。程冬青将驴涎涂在转子表面，蓝莓汁的粘度竟让转速突破临界值。林若梅的晶体管收音机突然自动开机，俄语频道里传出颤抖的播报："中国东北检测到异常核信号..."
赵金凤在祠堂点燃《程氏族谱》，火舌却舔舐出隐藏的链式反应堆图纸。程冬青的镜片映着冲天的火光，他知道，这把火将烧穿的不仅是封建桎梏，还有整个时代蒙昧的夜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