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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砸在铁皮屋顶的声响像爆豆子，程冬青攥着改锥的手己经冻得发紫。阿灰的瘸蹄铁突然在水泥地上踢出火星子，驴嘴扯着他裤腿往后拽——日军仓库门缝里渗出的柴油味混着腐臭味，正被北风卷成漩涡状。
"穗儿，离远些！"程冬青的镜片蒙上白霜，改锥尖插进锈死的锁眼。秋穗攥着弹弓退后三步，蓝莓汁顺着壶嘴往下滴，在雪地上蚀出个骷髅图案。
"咔嗒！"
门轴断裂的刹那，二十只铁皮桶从门顶倾泻而下。程冬青拽着阿灰的缰绳侧扑，铁桶擦着棉帽滚过，砸在雪地里溅起蓝汪汪的液体——竟是未挥发的航空燃油！
"二叔的迎客礼够狠啊。"程冬青甩出铡草机链条缠住门框，蒸汽阀猛转间铁门轰然洞开。霉味裹着柴油味扑面而来，成排的关东军档案柜像墓碑般矗立，每扇柜门都焊着带倒刺的铁蒺藜。
阿灰突然扯着瘸腿撞向第三排档案柜，驴蹄铁正踹中某个暗钮。齿轮转动的"咔咔"声里，整面墙像抽屉般横向滑开，露出浸泡在蓝莓汁里的防疫服。程冬青的柴刀尖挑起件防护服，袖口绣着的"犬养三郎"在酸雾里渗出血色——正是程满囤的日本名！
"哥！房梁！"秋穗的弹弓射出蓝莓冰弹。钢珠在横梁上炸开紫雾，藏在阴影里的机械爪突然暴起，钛合金指尖弹出手术刀片。程冬青就势滚到档案柜后，刀片擦着耳廓钉进木板，离太阳穴只差半寸。
蒸汽铡草机的链条绞住机械爪，齿轮咬合间爆出火星。程冬青趁机攀上货架，改锥撬开顶棚铁皮——成捆的《活体实验记录》雨点般砸落，扉页照片里赵金凤穿着和服，正给731部队军官指认抗联密道。
"冬青哥！这柜子会流血！"秋穗的尖叫从角落传来。程冬青跃下货架，见秋穗面前的档案柜缝隙正渗出黑红色黏液。蓝莓汁泼上去的瞬间，柜门"砰"地弹开，二十具程家男丁的骸骨蜷缩其中，每具天灵盖都钉着带编号的铜钉。
阿灰的瘸腿突然狂踢地面，驴蹄铁刮开水泥表层。程冬青的柴刀劈向裂缝，冻土下露出半截刻着抗联代号的刺刀。刀柄缠着的布条浸透蓝莓汁后，显出血字密令："昭和十九年腊月，程满囤献壮丁五十换三八大盖两车。"
仓库深处突然传来引擎轰鸣。改装成装甲车的日军遗骸撞破隔墙，驾驶座上的程满囤戴着防毒面具，机械臂握着喷枪扫射："小畜生，给太君的实验品陪葬吧！"
程冬青拽着秋穗扑向货架后方，绿色毒液将铁皮柜腐蚀得千疮百孔。阿灰扯着缰绳撞翻柴油桶，蓝莓汁混着燃油泼向装甲车履带。程冬青甩出火柴盒，火焰顺着液体轨迹"轰"地炸开，将装甲车困在火圈中。
"二叔，您这孝心够别致啊！"程冬青的改锥扎进程满囤的机械臂关节。齿轮卡死的异响里，防毒面具被扯落，露出半张溃烂的脸——腐肉间竟嵌着抗联烈士的牙齿！
秋穗趁机掀开车斗篷布，成箱的伪满债券泡在蓝莓汁里。程冬青用铡草机链条绞碎钞票，纸屑纷飞中露出藏在夹层的微缩胶卷。蓝莓汁显影的刹那，程满囤与现任县委书记的密会照片赫然在目——背景日历竟是三天前的日期！
仓库地面突然塌陷，程冬青拽着阿灰的缰绳跳上横梁。塌方处露出深不见底的地窖，成排的玻璃罐在蓝光中浮动，每个都泡着长满霉菌的日军军装碎片。程冬青的镜片映出罐体标签："炭疽孢子——程氏家畜专用"。
"好个一石二鸟的毒计！"程冬青将青霉素药粉撒向地窖。菌丝遇药疯狂滋长，缠住程满囤的机械腿往下拖。装甲车在爆炸中解体时，程冬青扯着秋穗跃上驴背，阿灰的瘸腿在火海里跑出之字形，烧焦的驴毛混着蓝莓香飘散在风雪中。
当夜，十二台拖拉机围着仓库喷洒消毒液。程冬青站在废墟最高处，蒸汽铡草机的轰鸣震落檐角冰凌。他知道，等冻土化开时，全县第一个自动化养兔场就会在这片罪恶之地拔地而起。阿灰嚼着烧焦的债券残片，驴眼里映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那抹微光里，1977年的第一声春雷正在云层后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