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官……有眼不识泰山……”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额头重重地磕在满是泥土的地面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石化了。前一秒还耀武扬威的知府大人,怎么突然就跪下了?
那些官差和知县也都懵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都跪了,他们哪还敢站着,纷纷丢下手中的铁锹,跟着跪了一地。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寂静的田埂上显得格外刺耳。
村民们更是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他们看看跪在地上的官员,又看看那个手持玉佩、神情冷漠的女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顾峰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沈雪娇手中的那块龙纹玉佩,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身为顾家掌舵人,他比这些无知的村民更清楚那块玉佩代表着什么。
那是……那是只有当今圣上才能拥有的私人物品!
他策划了一切,算计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赵婉儿身边这两个看似普通的跟班,竟然是……
顾峰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的男人。
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整个顾家,都完了。
赵婉儿也被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知府,又看了看身旁面色清冷的沈雪娇。
沈雪娇收回玉佩,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知府,声音依旧冰冷。
“现在,你还要铲除这些豆苗吗?”
知府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带着哭腔。
“不敢!下官再也不敢了!”
“下官有罪!下官该死!”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一下比一下响亮。
“是下官被猪油蒙了心,听信了奸人谗言,险些酿成大错!”说着,他猛地回头,用杀人般的目光瞪向早己面无人色的顾峰。
知府魏清康那一声声清脆的耳光,抽在自己的脸上,却仿佛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顾峰的心上。
“大人,大人饶命!”顾峰终于从僵硬中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扑向魏清康,想要抱住他的腿,“都是我的错!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鬼迷心窍!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
魏清康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他,只顾着磕头求饶。
“来人!”他厉声喝道,“顾家家主顾峰,勾结匪类,意图谋害朝廷命官,罪大恶极!给本府拿下,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阴冷:“顾家所有家产,全部查抄充公!”
那些还跪在地上的官差如梦初醒,赶紧爬起来,一拥而上,将如泥的顾峰死死按住。
“不……不要……”顾峰发出绝望的嘶吼,可嘴巴很快就被一块破布堵上。
他被拖拽着离开,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赵婉儿。
田埂上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村民们大气不敢出,他们今天所见的这一幕,比他们一辈子听过的所有戏文加起来还要离奇。
沈雪娇将玉佩收回袖中,清冷的视线扫过跪在地上的魏清康。
“滚吧!”只有一个字,却如同天恩大赦。
魏清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上了马,带着一群同样失魂落魄的官差,仓皇逃离,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赶。尘土飞扬,很快,那群人就消失在了田埂的尽头。
村民们这才敢小声议论起来,看向赵婉儿和她身边两人的目光,己经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深深的敬畏。
赵婉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身体有些发软。
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她低估了一个官员,尤其是一个当众受辱的官员的怨毒之心。
知府衙门,内宅。
魏清康一回到府里,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砸碎了一套他最心爱的汝窑茶具。
瓷器破碎的清脆声响,依旧无法平息他内心的屈辱和怒火。
当着那么多贱民的面,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摇尾乞怜!
他不敢恨那两个拿出皇家信物的人,那样的存在,是他永远也惹不起的。
但这口恶气,他咽不下!
所有的怨恨,最终都如同百川归海,悉数汇聚到了那个让他丢尽颜面的女人——赵婉儿身上!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去那个鬼地方?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遭受这等奇耻大辱?
一个乡野村姑,凭什么?
魏清康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个恶毒的计划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狼狈的衣冠,换上了一副悲愤又委屈的神情,快步走向后院主人的房间。
“夫人!夫人啊!”
魏清康一进门,就扑到他夫人刘莲的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刘莲是当朝宰相刘青宏的独女,自幼娇生惯养,何曾见过自己丈夫这般模样,顿时大惊失色。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