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有缘酒楼后厨脏得不行,那臭豆腐,就是用洗脚水做的!”
“何止啊!我还听说,他们东家赵婉儿,在西北军中待过,不知跟多少男人不清不楚,身上带了脏病呢!”
“怪不得她一个女人家这么厉害,原来是会妖术!吃了她家的东西,怕不是要被吸了精气!”
这些谣言编得有鼻子有眼,不堪入耳,像瘟疫一样迅速传开。一时间,有缘酒楼成了不祥之地,人们避之唯恐不及。
“混账!王八蛋!”沈雪娇气得浑身发抖,一掌拍碎了一张桌子。
“我去撕了他们的嘴!我去杀了那帮嚼舌根的!”
“杀了他们,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赵婉儿拦住了她,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不怕正大光明的商业竞争,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却最是恶心人。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她不能不在乎酒楼的生死。
这酒楼,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她和母亲的心血,是几十个伙计的身家性命。
真正的危机,在供应链上爆发了。
这天,负责采购的伙计老李愁眉苦脸地回来,两手空空。
“东家,不好了!”他哭丧着脸。
“全县的豆子,都被人包了!我跑遍了所有的粮行,他们都说没货。”
“我还偷偷问了相熟的店家,他说,是锦绣阁的人放了话,谁敢卖一粒豆子给我们,就砸了谁的铺子!”
“什么?”王掌柜大惊失色。
没有豆子,就做不了豆腐,更做不了臭豆腐!这等于首接断了有缘酒楼的命根子!
紧接着,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
卖木炭的说,炭窑被一个“京城老板”整个包了下来,不再对外零售。
卖菜油的说,油坊的货,也全被人订走了。
甚至连平时给酒楼送菜的几个菜农,都哭着找上门来,说有人给了他们双倍的价钱,把他们菜地里所有的菜都包圆了,还警告他们不准再给有缘酒楼送一根葱。
一张无形的大网,己经彻底收紧。对方不仅要用价格战拖垮她,还要从原料上彻底扼杀她,让她无米下锅。
这是真正的围追堵截,不留一丝活路。
酒楼的存货,一天天减少。伙计们看着空空如也的仓库和米缸,人心惶惶。
己经有几个意志不坚定的,偷偷递了辞呈,跑去了对面锦绣阁。
夜深人静,赵婉儿独自一人坐在空无一客的大堂里,看着账本上那个刺眼的赤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手里的银子,在对方的攻势下,如同杯水车薪。
这些天,光是维持伙计们的工钱和酒楼的基本开销,就己经快要将她之前赚的钱消耗殆尽了。
她知道,魏清康背后是宰相刘青宏。
她一个人的力量,如何能与一个权倾朝野的宰相抗衡?
难道,真的要就此认输吗?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她清丽而憔悴的脸上。
她想起了母亲和自己被赶出赵家的情形,想起了那些父亲临终前的遗愿……
不,她不能输!
就在这时,沈雪娇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过来,重重地放在她面前。
“吃!”她的语气很硬,眼神里却透着担忧。
“天塌下来,也要先填饱肚子!大不了,这家破店我们不要了!我带你回京城,我养你!”
“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就去把那个老宰相的胡子一根根拔下来!”
赵婉儿被她这番匪气十足的话逗笑了,心中的郁结稍稍散去。她拿起筷子,大口地吃着面。
是啊,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她最大的底牌,还埋在土里。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目光投向自己的菜园。
“雪娇,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去地里看看。”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决然。
“算算日子,我们的红薯……也该差不多了。”
这几天,那些曾经受过她恩惠的村民,也自发地行动起来。他们偷偷地从自家地里,或者从山里,采摘一些野菜、挖一些笋,送到酒楼后门。
“婉儿小姐,我们没啥大本事,就知道您是好人。”一个朴实的汉子挠着头,将一小篮子鸡蛋塞到王掌柜手里。
“这是俺家母鸡攒了半个月的蛋,您拿着给伙计们补补身子。我们都信你!”
看着这些朴素的善意,赵婉儿的眼眶有些发热。
可这些,终究是杯水车薪。
这天夜里,王掌柜找到了赵婉儿,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银票。
“东家,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一点积蓄,您先拿着应急。”他把银票塞给赵婉儿,老眼中满是恳切。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这些人才跟那些大人物斗。我们不能让您一个人扛着!只要酒楼还在,只要您还在,我们就有盼头!”
赵婉儿看着手里的二百两银票,心中百感交集。她摇了摇头,将银票推了回去:“王叔,这钱我不能要。心意我领了。放心吧,我们不会输的。”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漆黑的夜空,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酒楼里回荡,带着一丝萧瑟,却又蕴含着破釜沉舟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