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针锋相对
卯时三刻,江府正厅的青铜兽首香炉升起袅袅白烟,却驱不散空气中凝固的寒意。沈砚之握着染血的帕子踏入门槛,腰间佩剑随着步伐发出清越鸣响,惊得廊下的金丝雀扑棱着翅膀撞向鸟笼。江若蘅倚在雕花榻上,指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玉簪,寒鸦草纹在晨光中泛着幽蓝,宛如蛰伏的毒蛇。
"江姑娘好雅兴。"沈砚之将帕子甩在八仙桌上,暗紫色的污渍在素白绸缎上刺目如血,"这帕子上的寒鸦草毒,与我妹妹体内的毒,不知可有渊源?"他身后,十几个沈家护卫按剑而立,铠甲缝隙间透出的寒光,与厅内族老们震惊的目光交织成网。
江若蘅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旋即掩唇轻笑:"沈表哥这是说的哪里话?"她莲步轻移,月白裙裾扫过青砖,"不过是前日在厨房帮忙,不慎沾了些药汁——表嫂生病,我急着寻医问药,倒被人泼了脏水。"话音未落,三堂伯突然重重一拍扶手:"放肆!沈公子乃朝廷命官,岂会无端污蔑?"
沈砚之从袖中抽出一叠泛黄的信件,信纸在风中哗啦作响:"这是从江姑娘库房暗格搜出的密信,'寒鸦草己备妥,静待时机'、'永绝后患',字字句句,首指谋害亲眷!"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还有这道伤,可是拜江姑娘的软剑所赐?"
围观的族老们顿时炸开了锅。五房堂叔公扶着老花镜凑近信件,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老夫人的佛珠掉在地上,滚出老远;就连一向沉稳的管家,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江若蘅却突然踉跄着后退,撞上身后的博古架,青瓷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冤枉!这些都是伪造的!沈砚之勾结番邦,妄图陷害江家!"
"番邦?"沈砚之冷笑,从怀中掏出块刻着寒鸦纹的青铜令牌,"江姑娘怕是忘了,昨夜你仓皇逃窜时,这东西可掉在了火场。"令牌重重砸在桌上,震得茶盏里的茶水飞溅,"这可是番邦刺客的信物,与你玉簪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江若蘅的脸色瞬间惨白,玉簪险些从指间滑落。她强撑着扶住桌沿,指甲深深掐进檀木纹理:"沈砚之,你血口喷人!这令牌分明是你栽赃!"她突然转向老夫人,扑到老人膝前痛哭流涕,"祖母,孙女儿自小没了爹娘,全靠江家庇佑,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老夫人的眼眶红了,枯瘦的手抚上江若蘅的发顶。就在这时,沈砚之猛地掀开袍角,靴筒里露出半截染血的布条:"这是在江姑娘闺房暗格里找到的,与她昨日所穿的襦裙材质相同。"他的目光扫过江若蘅僵首的脊背,"昨夜你用这布条包扎刺伤我的伤口,可还留着疤痕?"
厅内死寂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江若蘅缓缓起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让它落下:"沈表哥这般咄咄逼人,无非是想为妹妹争夺家产。"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可别忘了,沈家当年与番邦走私寒鸦草,被朝廷抄家的丑事!"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瞬间斩断沈砚之的攻势。围观的族老们齐刷刷倒抽冷气,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沈砚之的脸色涨得通红,佩剑"呛啷"出鞘半寸:"你...你胡说!"江若蘅却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文书,在众人面前展开:"这是我暗中查到的卷宗,沈家先祖..."
"够了!"老夫人突然拍案而起,佛珠在掌心攥得发白,"公堂之上尚且讲究人证物证,你们在此空口白牙,成何体统!"她转向管家,"去请刑部侍郎明日过府,当着朝廷命官的面,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沈砚之望着江若蘅嘴角若有若无的冷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着了道。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沈家旧案,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而更让他不安的是,江若蘅方才掏出的卷宗,纸张崭新,墨迹未干——分明是连夜伪造的。
夜幕降临时,江若蘅独坐闺房,望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终于卸下伪装。她抓起玉簪狠狠砸向地面,寒鸦草纹在碎裂声中化作齑粉。窗外,寒鸦的啼鸣刺破夜空,哑叔的密信在烛火上蜷曲成灰:"城西暗桩己备好替死鬼,明日公堂..."她望着跳动的火苗,嘴角勾起森冷的弧度。这场赌局,还远未到分出胜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