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从被子里探出头,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挣扎,“他……他们说是关于我亲生父母?”。
“也没具体说,只一首重复说事情很紧急,要见到您之后当面跟您说。”
陈妈低声道,“还……还说他错了,求您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救救顾氏……”
救救顾氏?
顾明月的心猛地一沉。
她这几天虽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但也从陈妈欲言又止的神情和偶尔听到的佣人低语中,模糊地知道傅沉舟对顾氏发动了毁灭性的打击。
看来顾西洲是走投无路了,特地带着顾父顾母来求她的。
用她亲生父母的消息来逼她向傅沉舟求情!
巨大的矛盾再次撕扯着她。
她恨透了顾西洲,恨不得他立刻下地狱。
愤怒、恐惧、对亲人的渴望……各种情绪在她心中激烈交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最终,她声音嘶哑的开口:“陈妈……”声音干涩,带着无尽的疲惫,“麻烦您……让顾夫人在偏厅等我吧。”
陈妈看着顾明月脸上绝望的泪水,心中叹息,只能应道:“……是,少夫人。”
————
傅宅偏厅。
顾明月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裙。
外面却还裹着傅沉舟那件己经洗干净,却依旧带着淡淡雪松气息的西装外套。
这似乎成了她此刻唯一能汲取安全感的物件。
她在陈妈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走进偏厅。
顾母果然等在那里。
她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形容枯槁,狼狈不堪。
昔日风光的顾夫人,与现在判若两人。
看到顾明月进来,尤其是看到她身上披着的那件明显属于男人的西装外套时。
顾母的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扭怨毒,但很快被更强烈的、摇尾乞怜般的哀求所取代。
“明月!”她站起身,拉住了顾明月的手腕。
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看着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明月!西洲他知错了,他现在就在外面跪着呢!你看在妈妈的面子上,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好吗?”
顾明月挣脱她的手,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她。
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玉牌给我。”
“你亲生父母的事我都告诉你!”顾母眼神闪烁,连忙说道。
“但是明月,顾氏要完了。傅沉舟他要逼死我们,逼死顾家!那是你爸一辈子的心血啊!明月,求求你,看在你从小在我们家长大,看在爸妈养育之恩的份上!”顾母声泪俱下,涕泗横流。
“你帮我们求求傅总,求他高抬贵手,放过顾氏这一次!我保证!我保证西洲以后离你远远的,我安排他出国,再也不来打扰你!”
女人卑微哀求的样子,让她想起以前在顾家,顾母骂她狐狸精,勾引顾西洲时的疯狂狰狞。
同她现在的样子简首判若两人。
“放过顾氏?”顾明月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
她的眼神依旧死寂,“顾西洲,他把我骗出去,差点毁了我。还有你,顾夫人,你从前只要不顺心,就对我非打即骂,现在怎么还有脸来求我……”
“我该死!我混蛋!我不是人!”顾母用力扇着自己的耳光,啪啪作响,本就的脸颊更显凄惨。
“明月,我是一时糊涂。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了,现在只有你能救顾氏。只有你能在傅总面前说上话,你救救顾氏。”
顾母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只要你解救了顾氏危机,我立马把你的玉牌给你,并且告诉关于你亲生父母的所有事。我发誓!”
亲生父母!
顾母精准地抓住了顾明月最致命的软肋,如同一条毒蛇,死死缠住她的七寸。
顾明月看着眼前这个涕泪横流、卑微乞求的中年女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麻木的绝望。
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在凌迟她的尊严:“好……我……试试。”
————
傅宅偏厅那令人窒息的会面结束后。
顾明月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在陈妈担忧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门关上的瞬间,她便无力地滑坐在地毯上。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酷刑。
顾母那卑微乞求又充满威胁的嘴脸,那句句诛心的“恩情”,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愤怒和恶心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答应了,她竟然答应了顾母,去向傅沉舟求情。
求他放过那个差点毁掉她的疯子和他那该死的顾氏。
巨大的负罪感和自我厌弃感几乎将她吞噬。
傅沉舟为了她,不惜动用雷霆手段报复顾西洲。
而她呢?
却要去为那个伤害她的人求情?
傅沉舟会怎么看她?
会觉得她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还是……觉得她对顾西洲余情未了?
想到傅沉舟那双深邃冰冷、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顾明月的心就沉到了谷底,恐惧感比面对顾西洲时更甚。
那个男人,比顾西洲更可怕,他的怒火,她承受不起。
可是……亲生父母……就像魔咒。
顾明月痛苦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没有选择。
她只能赌上自己仅存的那点尊严和傅沉舟微乎其微的怜悯。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傅宅亮起了温暖的灯火,却丝毫无法驱散顾明月心头的寒意。
她知道傅沉舟回来了。
陈妈刚才轻声告诉她,少爷在书房。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顾明月挣扎着站起身,走到镜子前。
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如鬼,眼下是浓重的乌青,嘴角的痂痕依旧刺目。
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努力压下眼中的恐惧和脆弱,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推开客房的门,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一步步走向书房的方向,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灌了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