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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厅内的人都退了出去。
徐清裘懒懒散散地一瞥，朱砚便明白她的意思，去门口将白毫唤进来，她则在门外与金墨一同守着。
白毫进来，垂首，熟稔地站在徐清裘一侧。
她这个站位有讲究，为了防刺客，要站在客人与主子中间，挡刀方便。
贞妃身边则是最忠心的丁香跟着。
殿内一时安静。
贞妃开口：“皇后娘娘，容嫔妾认错。”
此时，她才收起那一副宠妃的傲慢神色，走到厅中，郑重地在徐清裘面前跪了下来，丁香也一同跪下。
她声声恳切，眼神澄澈：“嫔妾前几日未来请安，但心中记挂娘娘。情非得己，为了大局，为了父亲，臣妾不可与您走得太近。”
徐清裘指甲敲在扶手上，一声，两声，探究底下人的真心。
半晌，她缓缓道：“起来吧，你的心，本宫明白。”
贞妃却不肯起。
她垂首，铿锵有力道：“嫔妾，还要谢娘娘救嫔妾父亲一命。是娘娘深谋远虑，劝嫔妾弃了那寻死的软弱念头，又让怡常在劝说皇上，皇上心软，才让嫔妾父亲早早从牢狱中出来。”
作为一名武将之女，自视甚高，她却响亮地向徐清裘磕头，满头珠钗颤颤。
“嫔妾往日愚钝，不愿争宠，实为懦弱，谢娘娘点醒。”
徐清裘见她气色，如玉般温软，梨花一般清新婉约，珠钗华贵，雨露养人，知晓贞妃己经在心中接受后宫恩宠之争，并不一味赌气抗拒。
“起来吧。”
她点了点下巴，轻轻颔首，对于贞妃愿意争宠一事很满意。
有斗志便好，此人可用。
丁香扶着，贞妃这才慢慢地站起来。
徐清裘知晓她性子率首，一时半会，难精于争宠之道，提点她：“怡常在擅于言语之术，润物细无声，你若想保住如今地位，要多向她学习，将来若你的父亲再次陷入险境，你便可如怡常在一般，起到大用处。”
见贞妃犹豫，徐清裘意味深长道：“后宫如战场，你莫小看了这西方天地。”
贞妃慎重应是。
徐清裘点头，问：“你父亲，林将军可要启程回西南？”
贞妃提及父亲，眼中含着心疼：“父亲身子未痊愈，但皇上要他明日启程回西南前线。”
徐清裘：“西南战事紧迫，与本宫猜测无二。”
她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令贞妃浑身一颤的消息：“皇上不仅要送你父亲回西南，还要送贺郡回西南。”
“贺小将军？”
贞妃一双眼瞳放光，喜悦道：“贺小将军洗清了冤屈？贺家平反了？”
徐清裘蹙眉，不满她藏不住情绪。
她一双眼黑洞洞，吸进了所有光，贞妃一瞬屏息，不敢与她对视，温顺地垂下头。
只听徐清裘沉声道：“收敛你的怜悯，贞妃，你在宫中。无论何时何地，你对贺家的怜悯都也许会害死贺郡，哪怕是在本宫面前。”
贞妃心口一闷，道：“是，嫔妾绝不会再犯错。”
“本宫只允你犯错一次，”徐清裘道，“因着今后，本宫与你、珂嫔、贺郡走的每一步，错了，便万劫不复。”
贞妃猛地抬眼，对上徐清裘在昏暗光线中如灯火灼灼的眼。
她出声：“嫔妾愿为娘娘赴汤蹈火。”
徐清裘不信承诺，但她收下贞妃的誓言，让贞妃安心：“本宫信你，因此，本宫便要告诉你，为何贺郡能去西南。”
她简单讲了国安寺遇刺一事，贺郡救下他，才得皇上赏赐。
话半真半假。
徐清裘习惯如此。
她眯眼看向贞妃，只见贞妃捂着心口，胸腔似填进了一块大石头，似乎压得贞妃喘不上气。
贞妃是聪明人。
她明白贺郡救下皇后，绝非意外。
皇后竟能做到这一步。
贞妃敬佩不己。
皇后如身先士卒的将帅，以身犯险，她跟着这般英才，绝不可优柔寡断、感情用事。
她起身，再次跪下，道：“娘娘，嫔妾未曾想到您在宫外遇到如此险境。嫔妾在宫中安然度日，却说‘赴汤蹈火’，实在惭愧。”
徐清裘看她动不动就跪，想起某个逆子。
她摆手：“不必惭愧，本宫说过，有事要你去办。”
贞妃郑重：“是。”
此时，徐清裘一改有些散漫的态度，放低声音，正色道：“贞妃，皇上要贺郡去西南，并非赏赐，而是要他死。”
贞妃眼睫颤颤：“这……”
徐清裘打断她：“本宫要他活，因此，本宫要你贺家在西南，不惜一切保住贺郡。切记，贺郡若死，贺家消亡，是小事，但君臣之义与武将之‘忠’，也将随着贺家一同去了，今后，这朝堂，再无你林家，我徐家，她柯家的生机。”
贞妃听出这一句句话后的深意。
她不敢想禁锢在后宫之中，劳心劳力，应对勾心斗角，皇后如何才能关心朝局，心怀天下，徐家与贺家水火不容，皇后却能为天下放下往日世仇，扶持曾经的死敌。
贞妃望向徐清裘，心中有一股被宫墙压抑许久的豪情激荡。
“嫔妾万死不辞。”
徐清裘见贞妃眼眶红润，满意地点头。
对于宫内挂江山图的贞妃，果然，与她讲天下，讲忠义，是最为有用。
俗话说，一头驴有一头驴的拴法。
她拿出一个锦囊，道：“本宫不便留你太久，你将此药带给珂嫔，并帮本宫带几句话。”
贞妃认真听了，用力点头，俨然拥护徐清裘如忠臣见贤君。
丁香也和贞妃一般，敬佩徐清裘。
二人望着徐清裘，眼珠子亮极了，像两只小狗。
“去吧，本宫乏了。”
“是！嫔妾告退！”
见贞妃气势满满地走出殿门，徐清裘松了些力气。
她恍惚觉得力气都被贞妃吸走了。
白毫轻声道：“娘娘，该换药了。”
徐清裘嫌麻烦，她觉得白毫在某些方面实在管得太严，道：“小伤，不必换得太勤。”
就在此时，她脑海内响起了提示音。
——检测到贺郡叛逆值上升5％，宿主母爱值同步上升5％——
——检测到贺郡叛逆值上升至7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