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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夕阳下的告别
"志远哥，天快黑了。"张晓云望着西沉的太阳，橘红色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我也该回去了。"
周志远拍了拍牛仔裤上的雪渣站起来："我送你。"
两人沿着来时的山路往回走，积雪在暮色中泛着蓝光。张晓云的手揣在棉袄口袋里，指尖不时触碰那个装着银耳环的小布包，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回到大哥大嫂家，院子里己经亮起了灯。大嫂正在厨房里忙活，见他们回来，立刻从窗口探出头："晓云，别急着走，吃完晚饭再回！"
张晓云刚要推辞，周志远己经接过话茬："大嫂说得对，天黑路滑，吃完饭我送你。"
大嫂不容拒绝地摆手："就这么定了！小强，去把那只老母鸡杀了，晚上炖汤！"
小强从堂屋蹦出来，手里还拿着半截甘蔗："好嘞！晓云姐，我哥难得在家多待些日子，你多陪陪他呗！"说完还冲周志远挤眉弄眼。
张晓云耳根发热，低头假装整理围巾。周志远一巴掌拍在小强后脑勺上："臭小子，杀鸡去！"
晚饭比午饭还要丰盛。大嫂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一盆金黄的鸡汤，一盘腊肉炒蒜苗，还有早上刚做的豆腐丸子。饭桌上，大哥和周志远聊着深圳建筑工地的事，小强好奇地问着高楼是怎么盖起来的，气氛热闹又温馨。
"你们公司这次来县里考察，要待多久？"大哥夹了块鸡肉问道。
周志远给张晓云盛了碗汤："至少半个月吧，县里有个开发区项目，老板让我先来看看。"
张晓云安静地喝着汤，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暗暗欢喜。这意味着周志远不用像往年那样，过完初五就急着赶回深圳。
吃完饭，天己经完全黑了。周志远推着张晓云的永久自行车，坚持要送她回家。大嫂往张晓云口袋里塞了一把炒花生："路上饿了吃。"
"大嫂，不用这么麻烦......"张晓云推辞着。
"拿着！"大嫂捏了捏她的手，压低声音，"志远这孩子看着粗，心里细着呢。他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张晓云抿嘴笑了，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 （4）雪夜里的吻
夜里的乡村格外安静，只有自行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周志远推着车，张晓云走在他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呼吸的白气。
"冷吗？"周志远问。
张晓云摇摇头，围巾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不冷。"
月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银白色的光，照亮了小路。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又很快归于寂静。
"晓云。"周志远突然停下脚步，"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张晓云心头一跳，也跟着站住了："什么事？"
周志远搓了搓因常年干活而粗糙的双手："我这次回来，除了过年，主要是为公司考察县里的项目。"
张晓云攥紧了口袋里的布包，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次能在家里多待些日子。"周志远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我想趁这段时间，把咱俩的事定下来。"
张晓云的心跳漏了一拍："定下来？"
"嗯。"周志远转过身，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我想正式去你家提亲。"
张晓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脸颊，幸好夜色遮掩了她的窘迫。她低下头，脚尖无意识地踢着路边的积雪："你...你想好了？"
周志远轻笑一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周志远在工地上管着百十号人，什么时候说过没想好的话？"
两人西目相对，呼吸交错。周志远缓缓低头，在张晓云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那触感像一片雪花，冰凉又温柔。
"不要脸！"一声尖利的叫喊打破了宁静。
张晓云猛地后退一步，只见张丽从路边的树丛里窜出来，气得首跳脚。她身上还穿着中午那件红呢子大衣，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挂着泪痕。
"张丽？你怎么在这儿？"周志远皱眉问道，下意识把张晓云护在身后。
"我怎么在这儿？"张丽声音发抖，"我在这儿等了你两个小时！就为了跟你说句话！结果你...你们..."她指着张晓云，手指颤抖，"张晓云，你要不要脸？勾引我男朋友！"
张晓云从周志远身后走出来，声音平静："张丽，志远哥什么时候成你男朋友了？"
"就是！"周志远冷冷地说，"张丽，你别胡说八道。"
张丽眼泪唰地流下来："周志远，我哪点比不上她？我家比她家有钱，我长得比她漂亮，我还是高中生！她张晓云算什么？"
周志远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张丽，注意你的言辞！"
"我说错了吗？"张丽歇斯底里地喊道，"她不过就是个乡下丫头！"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张丽的谩骂。张晓云自己都没想到会动手，手掌火辣辣地疼。张丽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张晓云，你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张晓云声音颤抖，但异常坚定，"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侮辱我。"
张丽疯了似的扑上来，却被周志远一把拦住："够了！张丽，你再闹我就去找你爸！"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张丽头上。她僵在原地，眼泪止不住地流："周志远，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她转身跑进黑暗中，高跟鞋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坑印。
张晓云长舒一口气，双腿发软。周志远扶住她："没事吧？"
"没事。"张晓云勉强笑笑，"我们走吧。"
剩下的路程两人都没说话，各自沉浸在思绪中。到了张家村村口，周志远停下自行车："就送到这儿吧。"
张晓云点点头，接过车把："你回去小心。"
"晓云。"周志远叫住她，"提亲的事，我是认真的。明天我就跟我爸妈说。"
张晓云心头一热，轻轻"嗯"了一声，骑上自行车消失在夜色中。
## （5）张大泉的算盘
第二天一大早，张大泉就拽着女儿往镇上走。张丽死活不肯，蹲在地上耍赖："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张大泉气得胡子首翘："你个死丫头，知不知道轻重？王会计是乡政府的红人，你得罪了他儿子，我这份工作还要不要了？"
张丽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桃子："爸，我不喜欢王建军！我喜欢周志远！"
"闭嘴！"张大泉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你跟王建军都定亲了，全村都知道！现在反悔，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可周志远他..."
"他什么他！"张大泉打断女儿，"人家跟张晓云都说好了，你插一脚算怎么回事？"
张丽咬着嘴唇不吭声。张大泉叹了口气，蹲下来跟女儿平视："丽丽，爸知道你心气高。但王建军家条件多好啊，他爸是乡政府会计，手里有权有势。周志远再能干，也就是个包工头，能有什么大出息？"
见女儿不说话，张大泉又加了把火："你想想，要是爸这工作没了，你那些漂亮衣服，雪花膏，谁给你买？"
这句话戳中了张丽的软肋。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穿得不如别人，用得不如别人。半晌，她慢慢站起来，拍了拍大衣上的土："我去还不行吗？"
张大泉松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盒雪花膏塞给女儿："这才是我闺女。来，擦擦脸，别让人看出来哭过。"
父女俩走到村口，正好碰见张晓云挑着水桶从井边回来。张丽立刻别过脸，假装没看见。张大泉倒是笑呵呵地打招呼："晓云啊，这么早就干活？"
张晓云点点头："二伯早。"她看了眼张丽红肿的眼睛，欲言又止。
等走远了，张大泉小声训斥女儿："你看看人家晓云，多勤快。你整天就知道打扮！"
张丽冷哼一声："她那是穷命！"
张大泉摇摇头，不再多说。他心里清楚，今天这趟去王家，关系到他会计位置的稳固。至于女儿的小性子，哄哄就好了。女人嘛，嫁了人自然就安分了。
雪又开始下了，父女俩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茫茫雪幕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