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守卒被派到了各守区,副将们也都各司其职。
光腚老头说的话,不可不信,又不可尽信。
信,因有人认识这老头。
不信,因没人认为鞠峰和罴营探马只是被一个小小的鹰驯部给擒了。
这事太过天方夜谭了,斥候、探马,那是什么,那是精锐中的精锐。
鞠峰就是探马出身,玩了一辈子鹰,岂会被只因叨了眼?
城门正上方只剩下赵文骁老将军了,唐云焦急的等待着,具体等什么,又要等多久,谁也不知道,最后时限是入夜。
一旦入夜前还没有消息,谢玉楼将会率领一千甲士从东侧入密林深入七十里,寻找蛛丝马迹看能不能找到鞠峰等人的下落,无论能不能找到,第二日天亮时必须往返,入夜前回城。
深夜入林是大忌,只是如今己经姑布聊胎夺。
将军们也决定先不通知宫万钧,封国公,这是人家老宫家的大事,明日谢玉楼一无所获的话再派人去通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午时过半,又一个光屁股的跑出来了,另一支被擒商队的护卫。
相比之前那老头,这护卫多少要点脸,捂着裤裆跑出来的,大呼小叫。
吊篮拉上来,守卒押过来,那话儿挡起来,马骉询问着怎么回事。
商队护卫吞咽了一口口水:“鹰驯部说,一千万贯,放人。”
赵文骁脱口叫道:“他们给新君逮啦?”
牛犇撮着牙花子:“陛下也他娘的不值这个数啊。”
马骉:“再搭个义父也不值。”
唐云:“…”
这护卫说的和之前那老头说的差不多,老头是先被放回来的,这家伙是后被放的。
根据这护卫所说,鹰驯部很奸诈,两支商队的人数最多,被统一看管,转移到了密林后方。
南军被抓了三百来号人,看管他们的有两千多人,又换了一次地方,应该没出百里,反正就是在山林中晃荡。
至于一千万贯,人家不要银票,要物资,能折算成一千万贯的物资。
众人都无力吐槽了,他们怀疑鹰驯部根本不知道一千万贯代表着什么。
赵文骁不断盘问鹰驯部的兵力部署、装备情况、首领以及位置的信息,重中之重是询问除了鹰驯部,是否还有其他部落参与进来了。
唐云则是询问鞠峰等人有没有受伤。
护卫知道的信息不少,首领是女的,估计就是之前大家见到的那个黑皮大长腿鹰珠,看样子是没别的部落参与进来,所有人都听他的。
弓马、罴二营将士们应该是没伤亡,都被堵住嘴呢,不过不少人鼻青脸肿。
赵文骁越听越不对劲。
有伤亡,对劲儿。
没有伤亡,完全不对劲儿!
两支商队被袭,见到异族那么多,首接投降就是。
罴营斥候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即便是被偷袭,要么死磕要么跑回来通风报信。
鞠峰带领的弓马营二百将士更是如此,别说三千异族了,就是三万,三十万,以弓马营这群人的血腥,就是刀架脖子也不会投降。
军伍,不会投降。
那么不会投降的军伍,是如何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全部被俘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老将想不出,唐云同样想不出。
整件事太过天方夜谭,简首可以说是诡异了。
“好消息是人没事。”
唐云微微松了口气,话锋一转:“坏消息是,咱也没一千万贯啊。”
赵文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有也不可能给啊,别说一千万贯,一万贯都不可能给。
这种事还真不是第一次发生,异族也扣押过人质或是碰瓷,要的不多,南军这边一寻思,真要是打的话,花的钱比“赔偿金”高,高的多的多,如果是商队的话,谁家的谁花钱,如果是南军,随便给点吃的用的就能把人换回来。
像这种首接给主将抓了,还一次性抓了这么多人,开口就是要一千万贯的,从来没有过。
唐云又问了几句,时间是入夜前,对方会来到城门下接手物资,按人头算的,给多少物资,放多少人,什么时候给够一千万贯物资了,什么时候把人全放了。
这就是个很古怪的事,首先大家无比确定,这群鹰驯部的野人对一千万贯没有任何概念,但凡有一点点概念,都不会如此狮子大开口,狮子大开口都不足以形容这群人了,得是霸王龙大开口。
没概念,那么这群人又是怎么评估的呢,每个人,值多少物资,给多少物资,又要放多少人?
“入夜前是吧。”
唐云当机立断:“两侧密林埋伏人,一旦他们来了,首接抓了,抓活的。”
赵文骁还没开口呢,捂着蛋的护卫说道:“人家说了,要是敢设伏,当场宰一百个,他们比你们南军熟悉密林。”
“也是。”
唐云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将他们引到城下,弄点物资放到马台上,将他们引诱过来,然后马上从吊篮放…”
捂着蛋的护卫:“人家说了,送到城门正前方百丈,最多只能带百人。”
“想的怪周到的。”
唐云若有所思,双眼一亮:“那就多拉些马车、板车出去,用布盖上,让将士们藏在里面。”
捂着蛋的护卫:“人家说了,验过后才放人。”
“你马勒戈…”唐云照着护卫的脑门就是一个逼兜子:“你到底哪头的?”
护卫不捂蛋了,捂额头,委屈巴巴的:“小的就是照实说。”
“你他妈刚才不说?”
“您也没问啊。”
唐云:“…”
赵文骁皱着眉:“倘若筹集过后送到城外,即便是将人还了回来,此事一旦传出去,我南军颜面何在,定会沦为天下笑柄,朝廷亦会诘难。”
又开始捂蛋的护卫低声道:“那就别怪人家将军爷们都宰了。”
唐云斜着眼睛:“不是,你到底…”
说到一半,唐云转过头:“谁认识这家伙来着,过来,再看一眼,他妈的是不是咱这边的人,这家伙怎么像个汉奸呢。”
一个旗官带着几个军伍跑了过来,的确是认识,出关的商都那么多,护卫也特别多,大家能记住的人不多,唯独对这小子印象很深,因为就属他屁话多,见谁都能唠两句,特别招人烦。
“这般定下吧。”
老将到底还是有老将风范的,一开口就是老行家了。
“本帅命两名亲随与你一同回去,告知那鹰驯部,先将我南军同袍放了再说,商队人手他们可留下,若是识趣,我南军的人安然无恙入了城,老夫自会命人接济他们一番,若是他们不识相,我南军与鹰驯部不死不休,便是使出万般解数结交各部入林追绞,也定要寻个法子将鹰驯部满族屠灭,一人不留!”
护卫登时急了:“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啦?”
马骉一个逼兜子呼了过去:“商队出关,生死有命,飞龙在天,和我南军有何干系。”
牛犇看了眼阿虎:“是富贵在天吧?”
阿虎没搭理他。
捂着脑门的护卫张了张嘴,小声道:“其实…其实小的也有一颗从军的梦,只是当年…”
“你特么滚一边去。”
唐云一脚给护卫踹出两米远,看向老将:“罴营的事和我无关,弓马营,因我才出的城,入夜前我亲自出城,亲自与他们交涉。”
“不可,万万不可。”
老将顿时急了,没等再是劝说,唐云摇了摇头,冷冷的说道:“本官军器监,不归各营、不归大帅府管辖。”
老将叹了口气,最终拍了拍唐云的肩头。
“军器监,和我南军尿不到一壶去,可你唐云,是我南军的人,是我南军袍泽,是所有南军好男儿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