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没想杀夏慎,至少现在没法杀。
夏慎,是真的怕,怕的要死。
这老家伙的成分比较复杂,逢年过节,家里一群当官的。
府里一应花销,靠的是行商赚钱。
然而他最早是出身军中,解甲归田时不过是个小旗罢了。
他比谁都清楚,污蔑一个军中大帅是什么后果。
被法办,那己经是最好的下场了,至少能留个全尸。
一旦这件事传出去了,夏家污蔑宫锦儿,都不用宫家人开口,夏家人只有一个下场,早上出门,被剁稀碎,然后几百个百姓或者军伍跑府衙投案自首去。
要知道唐云之前因为养猪的事,只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传言罢了,还没怎么样呢,己经成为了全城公敌。
勋贵之后尚且如此,更何况区区夏家。
很多人都说,人活到了一定岁数就看开了,不在乎生死了。
实则相反,大部分的人,岁数越大,越怕死,怕死到了极点。
夏慎就很怕死,再一个是光死他一个人没用,姓夏的都得死才能平息宫家的怒火。
这老头也是消息灵通之辈,知晓宫万钧要被封国公了,这事真要是成了,就算宫家能放过他,宫中也要他夏家满门皆死。
夏慎怕死,唐云又没想真的要他死,磕头祈饶的老王八蛋就这么活下来了,又回到了马车之中,与唐云足足待了一刻钟。
虎、牛、马三人不知道唐云和夏慎谈了什么,只知道唐云下车门的时候,脸上挂着笑,神情很满意,再看夏慎,表情就比较复杂了。
既是如释重负,又有一种恨恨不甘的模样,更多的,则是无奈与些许的庆幸。
马车离开了,夏慎也没再提亲孙子的事,估计也怕一个没忍住大义灭亲。
唐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含糊不清的说道:“爽了,回家睡觉,明天去看锦儿。”
马骉站的远,没听清:“唐公子刚刚说什么?”
牛犇言简意赅:“回家睡觉,爽爽锦儿去。”
马骉:“???”
阿虎深深看了眼牛犇,你是真长嘴了。
唐云上了马,骑着小花溜溜达达在黑夜之中。
马骉也是骑着马来的,陈蛮虎搂着他的腰,俩人继续当跟班护卫。
牛犇则是回了衙署,确保夏无过单独关押,不准和任何人碰面,除此之外还得和温宗博打声招呼。
唐云闹了这么一出,柳朿和温宗博光知道个大概,不知道具体计划和细节。
回到了唐府,唐云心情极好,吹着口哨泡了个澡,美滋滋的睡觉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夏府来的人,交给了门子一个包袱后就离开了。
唐云起床后见了包袱,当场开嗓,一首电音版的好日子响彻在了府中。
换上崭新的儒袍,将头发梳成大人的发型,前往宫府。
今天太热,距离也不远,唐云怕小花“中暑”,就没骑马去。
都这么熟了,用不着拜帖,唐云也没这习惯,门子通禀管家后,管家亲自给唐云迎接了进去。
结果绕过了影壁才知道,宫万钧也在府中。
唐云到了正堂外,乐的够呛,宫家大小姐宫灵雎撅着嘴从正堂里出来,身上的浅红色裙子全是泥,头发散开满是树杈子,浑身脏兮兮的,和刚从哥布林窝里逃出来的女骑士似的。
见到了唐云,宫灵雎嘻嘻一笑:“唐公子早呀,来寻阿爷么。”
唐云忍俊不禁,施了一礼:“见过大小姐。”
“要叫小小姐噢。”宫灵雎凑上前,轻声道:“阿爷心情不好,回城是为了寻温大人索要南军钱粮一事,见人就骂的,还骂了我,不过本小姐不与他一般见识,你小心些。”
“多谢大…小小姐提醒。”
“客气。”
宫灵雎老气横秋似的拍了拍唐云的肩膀:“改日来寻我玩。”
说罢,古灵精怪的宫灵雎提着裙角跑了,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
唐云望着宫灵雎的背影,大小姐,小小姐,一时傻傻的分不清,他光知道小小姐其实也挺大的。
宫万钧坐在正堂中,面色不是很好看,估计是刚训斥完宫灵雎。
正如宫灵雎所说,宫万钧现在很不爽,极度不爽。
关外异族蠢蠢欲动,朝廷还拖欠着南军两个月的军饷,今日回城就是为了去见温宗博看看怎么解决这件事。
“大帅爷。”唐云走了进去拱了拱手:“您回城啦。”
陈蛮虎在外面守着,马骉跟了进来,纳头便拜:“义父。”
“嗯。”
宫万钧点了点头,马骉连忙走了过去,站在身后。
马骉这家伙不愧是义子,站在宫万钧身后,又是捏肩又是捶后背的,满面殷勤之色。
“唐公子。”
宫万钧脸上也看不出个喜怒,见到唐云,说不上亲切热络,也谈不上疏远冷淡。
这老头对唐云的印象比较复杂,打心眼里,他是不喜欢唐家的,尤其是不喜欢唐破山。
不是说唐破山做的那些糟心事,而是选择。
才西十多岁,正是闯的时候,怎么能为了一个勋贵的身份卸下军职离开军营呢。
唐破山做的其他破事,宫万钧早就习惯了,前朝时他在北边关混过,也在兵部任过职,那时候俩人就总是吵吵闹闹你整我我搞你的。
至于唐云,宫万钧起初不是很喜欢,因为这小子明明是唐破山的崽,不学兵法学儒学,这不吃竹子拉筐倒反天罡吗。
后来唐云又是献马蹄铁又是养猪的,倒是令宫万钧改观了。
按理来说,他是感激唐云的,欣赏唐云的,但是吧,有点别的小插曲,今天一大早回来,管家和他说了一些事,关于宫锦儿的。
除了唐云几次来拜会宫锦儿,给这姐们逗的前仰后合外,还去过城外演武场“幽会”过,俩人在小溪边走了一下午。
宫万钧也没让人上茶,淡淡的问道:“唐公子一早前来,所为何事。”
唐云朝外看了看:“锦儿在府中吗。”
话音一落,宫万钧愣住了。
“你刚刚…”宫万钧眯起了眼睛,眼睛缝里全是冷光:“叫的什么?”
“额…我…”
唐云也意识到平常叫习惯说秃噜嘴了,连忙解释道:“学生是说,今儿个在府中呢,您,您今日在府中呢。”
宫万钧冷冷的凝望着唐云,挎着一张逼脸:“有屁就放。”
唐云气的够呛,又不是给马蹄铁和送猪时喊人家小宝贝那会了?
“唐公子。”
门外传来宫锦儿的声音,略带几分喜色,只是当唐云转过头时,脸上的喜色又变成了几分幽怨与冷淡。
走了进来后,宫锦儿站在了宫万钧的身旁,声音之中毫无感彩。
“城外演武场那一日,老身己是与你说了,日后离我宫家人远一些。”
“不错,是极。”
宫万钧连连点头:“供应军中肉食,我南军承你这恩情,马蹄铁一事,温侍郎己是得知,回京之后宫中必会有封赏,你莫要以为凭着这两件事,你唐家与我宫家便如世交一般。”
宫锦儿的冷淡和疏远,唐云倒是理解,知道这并非对方的本意。
但是宫万钧这老东西吧,是怎么看怎么不爽。
“那行吧,我长话短说。”
唐云只想和宫锦儿单独相处,有宫万钧在,他也就没办法嬉皮笑脸撩骚人家了。
“有这么一个事,昨天夏家的夏无过被抓了,然后我略施小计让他写了一份供状。”
宫万钧没什么耐心:“与我宫家何干。”
“您听我说完啊,之前锦…大夫人不是在奇珍楼买了个金步摇吗,我就让他写供状上了,然后再叫夏慎那老家伙误以为他孙子攀咬到了你们宫家,也好让我去敲打敲打他。”
“什么?!”
宫万钧顿时变脸,指着唐云破口大骂:“好你个黄口小儿,胆敢利用我宫家耍这等下贱心思。”
“不是,您能不能听我…”
“唐家小子!”宫万钧一拍桌子:“本帅不知你和温宗博、柳朿三人耍的什么把戏,这一切都与我南军无关,与我宫家无关,你若胆敢牵扯到宫家,牵扯到南军,莫怪本帅对你唐家不客气!”
宫锦儿倒是没怒,望着唐云,等一个解释。
“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唐云从怀里掏出了一摞子银票:“马骉和我说南军现在缺吃少喝短军器,这不是寻思讹夏家点钱吗,交给你们南军先用着,放心,这事我会和温大人打招呼的。”
“你!”宫万钧怒发冲冠:“为此等蝇头小利,敢毁我宫家清誉,好你个唐云,老夫忍你多时,今日…”
“好吧好吧。”唐云也没想到对方这么不领情:“那我把这二十万贯银票还回去,告辞了,回头…”
“慢着!”马骉面色剧变,情急之下一巴掌呼在了宫万钧的后脑勺上:“你刚刚说多少?”
挨了义子一逼兜子的宫万钧也懵了,咧着大嘴呲着大牙,吞咽了一口口水。
“你…你刚刚说,说多少?”
唐云耸了耸肩:“二十万贯,银票都在这,早上送来的,我以为可以贴补一下你们南军,回头我会说服温大人的。”
马骉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十万贯,你他娘可莫要诓骗老子!”
宫万钧霍然而起,回头就是一巴掌呼在了马骉的额头上。
“你他娘的怎地和唐兄弟说话呢,没大没小的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