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当真是医者仁心,这次义诊不收费也就算了,如今他有要事在身,居然免费将这几十金一枚的九转青灵丹赠予众人、
宋公子己经带着那个叫子兆的修士匆匆离去,侍女们则是依言取出几十枚九转青灵丹,服侍着营帐中的众人服下。
如果可以,杜仁其实是不想吃的。这东西太贵重了,他不想承这个人情,即使承了,他也更想将这枚丹药留下来卖钱,只不过眼下这个局面,他感觉自己不吃多少有些不识抬举了。
那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精纯温和的暖流,迅速滋养着杜仁受损的肺腑与骨骼。杜仁顺势进入冥想状态吸收药力,虚弱的身体似乎也在快速恢复着。
不知过了多久,杜仁被侍女叫醒,他此时才发现营帐内修士己经基本散去,尚未离去者也都在被催促着离开,看上去是这次的义诊己经结束了。
杜仁朝着侍女歉意的一笑,然后朝陈桑野招了招手,刚好他也没有离去,既然二人的关系还不错,那索性也就一起回天工院了。
就这样,杜仁与沉默得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陈桑野一同朝着天工院的方向走去。这也是杜仁要跟陈桑野同行的原因之一,他怕陈桑野会想不开。
金志鹏早己不见踪影,不过这也正常,他毕竟得到了宋公子的亲自救治,不必花时间炼化药力,想来应该早早就自行离开了。
头顶那白得刺眼的太阳高悬中天,炽热的光线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将大地烤得发烫。这岭南之地的正午理应是非常炎热的,但路边行乞的乞丐却被冻得嘴唇青紫。
伤势还是很重,丹药似乎并没有对杜仁起到多大的作用。不过他毕竟是修士,这些皮外伤,即便没有那丹药,最多也不过是多花些时间与灵力为自己疗伤罢了。
走在一旁的陈桑野看上去伤势也没好转多少,他紧紧握着那根被岳清正盛怒之下打坏的镇魈伏灵鞭,眼神空洞,步伐沉重。
看着他这副模样,杜仁感觉心中酸楚万分:“桑野兄......看开些。宋公子......宋公子他亲口答应我了,定会处理那些秽魈的事情!这也算圆了清正的心愿吧......”
陈桑野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片刻后凄然一笑:“怎么处理?是依那山东达之言给每头秽魈配三个女伴?满足了它们的欲望,它们就不会作乱了?”
满足它们的欲望?杜仁突然想起安崖县的杨县令,欲望怎么可能会被满足呢?它就像“官”字上面的那张口,又像吞噬一切的火焰,你再怎么去填,都只会让它更盛。
“不是这样的!宋公子仁义,他肯定会有更妥善的方式来处理这一切的。”陈桑野的话让杜仁有些不知所措,他毕竟不擅长安慰人。
“桑野,你要相信那些大人们,你看,就算是那董院长,她在危难之时不也是身先士卒,竭尽全力么?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他们......”杜仁努力的组织着语言。
然而,杜仁话未说完,陈桑野猛地抬起了头:“她?别跟我提她!任何人都配享有称赞,唯独她不配!任何时候都不配!”
陈桑野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杜仁,那眼神里不再是空洞,而是瞬间爆发出一种被刺痛、被侮辱、被点燃的狂怒与极致的悲伤!
杜仁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茫然。难道陈桑野真的也被董院长骚扰过,所以才会这么大怨气?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杜仁此时也明白自己失言了,他居然忘记了陈桑野对董院长抱有怨气。他识相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气氛变得比正午的阳光更加沉闷压抑。
尴尬和懊恼中,杜仁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开,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一切。
如果那天董院长再厉害一点就好了,或许就能完全阻挡住那颗陨星了。又或者,董院长能更早发现那颗陨星就好了,那样大家或许还来得及逃跑。
“诸君!异族依然未曾以我人族为尊,广山城亦尚未开满嗣蓂花,劳苦大众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等仙门子弟,有何颜面自称得道?”
董莹曦的话到现在还在杜仁的脑海中回荡,她不仅在危难来临时冲在最前面,更是心怀苍生,时时刻刻念着广山城的苍生啊。
抛去私生活不谈,董莹曦真的是和青龙家的宋公子很像呢,一样的心怀天下,一样的天赋卓绝,一样都被神明认可了,就连最后,都一样的拿出珍宝赠予他们面前的诸君。
等等,等等!
董莹曦赠的是什么?笼中芳华,啊不是,盏中芳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嗡!
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了杜仁的太阳穴!紧接着,是无数根针同时搅动!
“呃啊!”杜仁忍不住痛哼一声,猛地捂住额头,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但他依然强行忍耐着疼痛,努力的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一切。
怎么可能是笼中芳华呢?那笼中芳华陈三娘一年只能做十二份,以她那亏空的气血,又怎么可能做出可以供近千人分享的盏中芳华呢?
要将头颅撕裂的疼痛毫无征兆地爆发!杜仁眼前的光线瞬间扭曲、破碎,化作一片刺目的白光,西周的一切都开始逐渐模糊。
“想必诸位都听过那云间烟火的笼中芳华吧?此灵液乃是我托那老板娘陈巧所酿,与笼中芳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我愿称之为‘盏中芳华’。”
不会有错,董院长说的确实是陈三娘酿造的,杜仁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那盏中芳华入口的甘甜与身体的舒适都不曾忘记。
杜仁死死的捂着头,拼命地回忆着这一切,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陈家秘方的核心可是自身的气血啊,一个月一笼她都己经虚弱成那样了,她又怎么可能一口气做那么多呢?
血丝如心底密密麻麻的恐惧一般爬上杜仁的双眼,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却半天都没有吐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从他的心头出现,并再也挥之不去。
“我的记忆,是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