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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洞内潮湿的木头气味混合着血腥味，冯子安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兄长塞来的铜钥匙边缘己经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手腕上的蚀文正发出灼热的刺痛，像有无数蚂蚁在皮肤下爬行。
"他们来了。"冯子康突然压低声音，手指蘸着胸前的血，在树洞内壁快速画出一道扭曲的符文。血迹接触木头的瞬间，那些原本模糊的古老刻痕突然泛起幽绿色的微光。
树洞外，墨九的脚步声停在五米开外。铜铃声变得时断时续，仿佛被什么干扰。冯子安透过树皮的裂缝看到，月光下的柳林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每棵柳树的枝条都无风自动，像无数抬起的手臂。
"有意思。"墨九的声音突然从西面八方传来，他的身影在树林间闪烁，每次出现都变换着不同的面孔，"冯家的小少爷，你以为躲进'它'的嘴里就安全了？"
冯子康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抓住弟弟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记住，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让血滴在树根上。"说着突然扯下腰间玉佩，塞进冯子安嘴里，"含着！别咬碎！"
冰凉的玉质贴着舌尖，冯子安尝到苦涩的朱砂味。就在这时，树洞外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十二个黑袍人呈环形包围柳树，每人手中都举着一盏青铜灯，灯芯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
墨九站在最前方，他的脸皮正在融化，露出下面青铜质地的骨骼。眉心处的印记裂开一道缝隙，钻出三条带着倒刺的金属触须。
"三百年前，你们冯家先祖带着'钥匙'逃出祭坛。"墨九的声音变成男女混响，"今夜子时，该物归原主了。"
十二盏青铜灯同时爆燃，火焰在空中交织成锁链的形状。冯子安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变形——影子的手腕处延伸出十二条细线，正被火焰锁链一点点拖拽！
"现在！"冯子康暴喝一声，银刀划破左手掌心，鲜血喷洒在树洞内壁。那些被激活的古老符文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青色小蛇般游向伤口。更骇人的是，冯子康背部的衣衫突然隆起，三根青铜色的骨刺穿透布料，尖端滴落着粘稠的黑液。
树洞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冯子安看到最靠近的三个黑袍人突然跪地抽搐，他们手中的青铜灯炸裂开来，蓝色火焰顺着衣袖爬满全身。但这些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某种古老的手势。
"别看他们的眼睛！"冯子康一把按低弟弟的头。就在这时，冯子安锁骨处的蚀文突然剧烈跳动，像要挣脱皮肤。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嘴里的玉佩发出清脆的裂响。
墨九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树洞前，青铜触须刺向冯子康的面门。"叮"的一声脆响，银刀与触须相撞迸出火星。冯子康趁机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对方脸上。
"愚蠢！"墨九的脸皮彻底脱落，露出金属骷髅的真容，"时辰司要的东西，从来没有——"
话音戛然而止。整个柳林突然陷入死寂，连虫鸣都消失了。冯子安感觉耳膜一阵刺痛，接着听到河方向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那是某种巨型物体破水而出的声响，伴随着铁链拖动的金属摩擦声。
树洞内壁的符文全部浮到空中，组成一个旋转的青铜鼎虚影。冯子安惊骇地发现，自己手腕和锁骨的两处蚀文正在融合，形成与虚影完全一致的纹路。更可怕的是，那些被黑袍人血液浸染的泥土里，正钻出无数头发丝细的青铜锁链！
"原来如此......"冯子康突然大笑，笑声里混着非人的回声，"你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契约在谁身上！"说着猛地将弟弟推向树洞深处。腐朽的柳木如同活物般分开，露出下方幽暗的水道。
冯子安最后看到的画面定格如噩梦——墨九的金属骨架被数百条锁链贯穿，那些锁链上挂满腐烂的尸骸；兄长的背部完全被青铜骨刺覆盖，手中银刀化作流动的水银；而远处的河面上，升起一座山岳般的青铜鼎虚影，鼎耳处缺了正好巴掌大的一块。
冰凉的河水淹没头顶时，冯子安感觉锁骨处的鼎纹烫得像烙铁。水流中有苍白的手臂指引方向，近看才发现是刻满符文的柳树枝条。怀中的青铜碎片发出共鸣般的震动，缺角处正在自我修复。
当他在下游的浅滩苏醒时，朝阳正照在胸前悬浮的青铜鼎耳上。那物件己经补全了缺失的部分，表面浮动着与皮肤上完全一致的纹路。五步外的老柳树下，李铁匠的烟袋锅明灭不定。
"你爹埋东西那天，下了整整西十天雨。"老人沙哑的声音随烟圈飘来，"河底的'那位'吃了七个活祭品才肯睡去。"他用烟杆指了指冯子安胸前的鼎耳，"现在它闻着味儿醒了，时辰司不过是闻到腥味的鬣狗。"
冯子安挣扎着坐起，发现手腕上的蚀文己经消失，但锁骨处的鼎纹变成了暗金色。更诡异的是，他能听见极远处的水流声，甚至感知到河床底下沉睡的庞然大物。
"我哥他......"
"冯老大当年分了三件东西。"李铁匠突然打断他，从怀里掏出半块龟甲，"你身上一件，你哥身上一件，剩下那件......"老人用烟杆点了点西边的群山，"该去问问当年那个逃掉的祭品了。"
河水突然翻涌起不自然的漩涡，冯子安看见水下有巨大的阴影游过。锁骨处的鼎纹传来灼痛，某种古老的意识正通过这个印记与他建立联系。他恍惚听见三百年前的祭祀鼓声，看见七个被铁链锁住的少年跪在鼎前。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中一个抬头望来的祭品，长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