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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像是某种密码。
沈青禾攥着泛黄的信封站在廊檐下，潮湿的霉味从纸页里渗出来。三天前这封没有邮戳的信出现在工作室，牛皮纸上用朱砂画着半幅《嫁衣图》——画中新娘的红盖头被风吹起一角，耳垂上的珍珠坠子闪着幽光。
那枚珍珠耳坠此刻正贴在她锁骨间发烫。
"沈小姐来得准时。"漆皮剥落的木门吱呀打开，穿阴丹士林布衫的老者侧身让路。天井里八口青瓷水缸围成八卦阵，水面浮着油花般的黑絮。他枯枝似的手指拂过案上画轴，露出新娘腰间的双鱼玉佩："午夜前补全缺失的下半卷，令堂溺亡的真相自会浮出。"
惊雷劈亮堂屋的瞬间，沈青禾看见所有窗棂都钉着桃木符。画卷在强光中突然渗出鲜血，新娘的嫁衣下摆蜿蜒出暗红纹路——那根本不是刺绣，而是密密麻麻的命理签文。
"丙申年七月初七，子时溺毙于引魂渡。"她念出签文时舌尖发麻，这正是母亲死亡证明上的时间。
更漏指向亥时，镇口突然传来唢呐声。十八盏白灯笼穿透雨幕，抬轿人脚尖点地的姿势像在模仿皮影戏。沈青禾推开窗缝，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那些"人"的脖颈后都缝着提线木偶的十字木架。
她跟着纸钱来到河神庙，供桌上并排放着两盏长明灯。灯罩上赫然写着姐妹俩的生辰，其中属于妹妹的那盏灯油将尽。暗门后的壁画揭露了恐怖传统：历代献祭者都要戴着珍珠耳坠沉入河心，而画中巫祝的脸正是下午那位老者。
子时的梆子声惊醒了沉睡的古镇。沈青禾冲进祠堂时，镇长正把昏迷的妹妹绑上贴满符咒的竹筏。供桌下散落的电报残片拼出惊人真相：二十年前地质队勘测到稀有矿脉，所谓河神祭根本是为掩盖屠村阴谋。
"该祭河神的是你们！"她挥刀斩断控制人偶的银丝。暴雨中传来堤坝崩塌的轰鸣，那些纵的镇民突然调转方向，将始作俑者推进暴涨的河水。晨曦穿透云层时，沈青禾在母亲沉尸处打捞起锈迹斑斑的保险箱，箱内勘探报告扉页盖着镇长的私章。
铜镜廊里浮动着水草般的月光，沈青禾的倒影突然停在第七面菱花镜前。那个"她"的左手正抚摸着右耳垂——可真正的沈青禾习惯摸的是左耳。
"姐......"镜中人发出气音，指缝间渗出黑水，在镜面洇出妹妹常画的蝴蝶轮廓。沈青禾猛地将铜镜翻转，背面鎏金牡丹纹中嵌着枚微型胶卷。正要细看时，整面镜墙突然开始蠕动，上百个"自己"同时露出诡异的笑，她们耳坠上的珍珠接连爆裂，溅出的汁液竟带着尸臭味。
祠堂方向传来竹筏拖行的声响，沈青禾攥着胶卷冲向暗河渡口。浸饱雨水的族谱在怀中发烫，夹层里掉出半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年前的祭典上，镇长腰间挂着如今妹妹佩戴的翡翠螭龙扣。
竹筏撞上礁石的瞬间，沈青禾看清了妹妹颈后的银丝——那些操控镇民的丝线，此刻正从镇长手中的转经轮延伸而出，没入妹妹的脊椎。防水炸药在浑浊的河水中泛着冷光，绑带结扣分明是母亲独创的渔人结。
"你以为那些木偶真是用来祭祀的？"镇长扯开祭袍，矿工靴碾碎飘落的纸钱，"二十年前引魂渡塌方，整个矿脉就卡在暗河断层里。"他转动经轮，妹妹突然睁眼举起火折子，瞳仁里映出沈青禾背后缓缓升起的108具人偶。
胶卷在掌心发出蜂鸣，沈青禾突然对准水面撕开族谱夹层。浸过黑狗血的宣纸遇水显形，竟是当年矿洞分布图。母亲标注的红圈与妹妹腰间双鱼玉佩严丝合缝——玉佩就是开启矿脉的钥匙。
"该醒了！"她将爆裂的珍珠掷向人偶群。尸毒汁液腐蚀银丝的同时，暗河里突然浮起无数锦鲤尸骸，鱼腹中钻出的萤火虫聚成母亲模糊的身影。镇长踉跄后退，矿工靴卡在当年他自己焊死的铁栅栏上。
妹妹手中的火折子突然调转方向，点燃了镇长背后的防水炸药。冲击波掀翻祭坛的刹那，沈青禾看见母亲最后封存的记忆：暴雨夜的地质队帐篷，镇长举着铁锹的影子映在篷布上，母亲把胶卷塞进珍珠坠子时，沾着血的手指正指着襁褓中的双胞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