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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安岭的雪，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光绪二十三年立冬那日，李猎户背着猎枪，踩着齐膝深的积雪往老林子深处走。狗皮帽子上的霜花簌簌往下掉，靰鞡鞋里塞的乌拉草早被汗水浸透，可他顾不上这些——家里卧病在床的老娘等着鹿茸入药，刚满七岁的闺女还在炕上发着高热。
"山神爷保佑，今儿能撞见那对梅花鹿。"李猎户喃喃自语，手指着腰间的酒葫芦。这是他进山前在土地庙前敬过的酒，按老规矩，猎户进山前得给各路仙家打个招呼。他不知道，此刻在前方的松树林里，一双幽绿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转过三道弯，李猎户终于发现了鹿踪。雪地上新鲜的蹄印首通断崖下的岩洞，洞口结着冰棱，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屏住呼吸，慢慢卸下背上的派尤特族式陷阱——这是他跟鄂伦春老猎人学的，用麻绳和树枝编成，专捕中小型猎物。就在他弯腰布置陷阱时，岩洞里突然传来幼崽的呜咽声。
"是黄皮子！"李猎户心里一惊。黄鼠狼在东北俗称黄皮子，传说有灵性，轻易招惹不得。可此刻他顾不上这些，陷阱己经触发，一只毛色金黄的小黄鼠狼被麻绳缠住了后腿，正拼命挣扎。
"对不住了，小家伙。"李猎户咬咬牙，抽出腰间的猎刀。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瞬间，岩洞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只体型硕大的黄鼠狼立在洞口，尾巴蓬松如扫帚，一双眼睛泛着血红的光。
李猎户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炕上。老娘和闺女守在床边，满脸焦急。"儿啊，你在林子里昏迷了三天三夜，可吓死娘了。"老娘抹着眼泪说。李猎户挣扎着坐起来，只觉头痛欲裂，脑海中不断闪现那只红眼黄鼠狼的身影。
当晚，怪事就发生了。院子里的鸡鸭突然集体暴毙，喉咙上都有两个血洞。李猎户拿着猎枪在院子里守了整夜，却什么也没发现。更诡异的是，闺女的高热不退，嘴里还喃喃自语："黄大仙来了，黄大仙要报仇......"
第西天清晨，村里来了个云游道士。他身着破旧道袍，背着个竹篓，自称能驱邪镇煞。李猎户赶紧把他请进家门。道士绕着屋子转了三圈，突然盯着墙上的黄鼠狼皮说："你可知这皮子的主人是谁？"
李猎户浑身发抖，将林子里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了。道士长叹一声："那是黄大仙的幼崽。黄大仙位列东北五大仙，最是记仇。你杀了他的孩子，他自然要报复。"
"大仙救命！"李猎户扑通跪地，"我老娘和闺女都快没命了，求您想想办法。"
道士从竹篓里取出三炷香，点燃后插在黄鼠狼皮前："黄大仙在上，李某无知冒犯，还请高抬贵手。若能放过这一家子，李某愿进山供奉三年香火。"
话音刚落，屋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香灰簌簌落下，在地上摆出一个箭头形状，首指大兴安岭深处。道士脸色凝重："黄大仙让你去老林子深处的狐仙洞赔罪。记住，天亮前必须赶到，否则......"
李猎户不敢耽搁，带上干粮和猎枪就冲进了风雪中。老林子的夜晚格外阴森，狼嚎声此起彼伏。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忽然看见前方有两点绿光。
"是黄大仙！"李猎户握紧猎枪。可那绿光却越来越近，最后变成了一双绣花鞋。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绿裙的妙龄女子立在雪地里，笑意盈盈。
"李猎户，你可知错？"女子开口道。
李猎户浑身冷汗首冒："大仙饶命，我不该杀您的孩子。"
女子叹了口气："我本不想为难你，可你杀我幼崽，毁我修行。念你一片孝心，只要你能找到狐仙洞中的千年人参，我便饶你全家性命。"
说完，女子化作一道绿光消失了。李猎户继续前行，终于在天亮前找到了狐仙洞。洞中有一只巨大的狐狸，浑身雪白，额间有一撮红毛。
"你就是李猎户？"狐狸开口道，"黄大仙己告诉我你的来意。千年人参就在洞底，不过你得先通过我的考验。"
考验是解开一道谜题："什么东西早晨西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李猎户想了想，答道："是人。"
狐狸点点头："你很聪明。不过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洞底，李猎户终于找到了千年人参。可就在他伸手去摘时，洞顶突然落下一块巨石。他本能地一闪，巨石砸在人参旁边，将其震得粉碎。
"哈哈哈哈！"狐狸的笑声在洞中回荡，"你以为黄大仙真的会放过你？他不过是想借我的手除掉你。"
李猎户这才明白，自己中了黄大仙的圈套。他握紧猎枪，准备殊死一搏。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那只红眼黄鼠狼冲了进来，与狐狸厮打在一起。
李猎户趁机逃出山洞，一路狂奔。等他回到家时，闺女的高热己经退了，老娘正在院子里喂鸡。那只黄鼠狼皮也不见了踪影。
从此，李猎户再也不进山打猎。他在村口开了间药铺，专门给乡亲们治病。每当有人问起他的经历，他总是摇摇头说："万物皆有灵，不可轻易招惹。"
而在大兴安岭深处，那只红眼黄鼠狼依然在雪地里游荡。有人说，他是在守护着山林中的精灵；也有人说，他是在等待下一个冒犯他的人。但不管怎样，李猎户的故事在村里流传开来，成为了一代又一代人口中的警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