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赞仔细回想方才发生的事,自己的率部下开始冲锋,大人三百步左右是第一批箭雨,当时皮甲就可以射穿,
两百多步是第二波箭雨,鱼鳞甲都挡不住箭矢的威力,锋利的箭头通过甲片之间的缝隙,轻松的钻进士兵的皮肉,
一百五十左右步的时候,他们的箭就开始只射马了,梁赞知道,这并不是对面那些人射不中马上的骑士,而是在二百步开外他们没有办法瞄准,只能采取抛射,根本没办法选择是射人还是射马,
在一百五十步之内他们手中的弩的威力应该是最大,整支箭都能没入战马结实的胸膛之内,
一百五十步啊!强弓虽然也能轻松的达到这种距离,但是它的力道和准头却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且训练一名合格且优秀的弓手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很多时候,要想把一件事做到极致的境界,并不是可以通过复杂的训练方式可以达到,
此方说射箭,并不是你可以拉开弓把箭送出去就可以被称为弓手,那需要精密的计算,需要把风速,距离,仰角大小都考虑在内,才能够一击必中,
军中那么多的弓手,真正能够百步穿杨的能有几个?说穿了,那是需要天赋的,每一个把一种技艺学会并能融会贯通的人,他们都有着对那种技艺的绝对天赋,这种天赋的成就绝对不是后天通过训练可以达到,
想到这些,梁赞的心思更加火热起来,他没有敢冒然上前,怕自己的动作一激烈,对方的那个愣头青一箭再射过来,如果单射马还好说些,但是如果手再那么稍微一偏,射死了自己找谁说理去?
于是他大声喊:“郭小安部将军可在?”
对方回道:“我们将主不在!”
“可否请郭将军前来一叙?”
“我们将主不在!”
“……”
反反复复总是那么一句话,就是“我们将主不在!”
他娘的,首以为我不敢怎么地你们!就这么三十几架破弩支在那里,再加上刚刚赶到三五百个刀手,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一百五十步的距离让你们放三轮箭,顶天让你们再杀死一百五十人,一旦近身,就凭这些个垃圾货还想着能活下来?
梁赞的眼球渐渐充血,愤怒的情绪如地壳下的火山熔岩渐渐积累,马上就要破开地壳冲出来,
忽然一阵隐约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初如鼓点慢慢敲响,后如雷声滚滚而来,梁赞惊愕,抬头去看,只见那些端弩黑骑的身后远处,黄色灰尘遮天蔽日,一看就是有大队人马正在向着这边疾驰,
对面的的人马也是一阵骚动,似乎也是受到了某种惊吓,纷纷张惶西顾,面露惊疑之色,梁赞奇怪,他知道眼前这些人究竟有多少,
除去伤兵,出现在眼前的绝对就是他们所有的主力,但是看这天上扬起的沙尘,骑兵人数最少也应该在两千以上,难道是他们故意布下的疑阵?
比方说在马尾上绑上树枝来搅动地上的黄土,只要有个三西百匹战马,就可以制造出五千以上的大队骑兵马蹄扬起的烟尘,
但是这如雷的马蹄声却是无法模拟出来的,尤其那种几千匹战马西蹄踏地营造成脚下土地的震动感,更是无法用人工来模仿!
果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一队大宋轻骑兵如旋风般得刮过来,竖起的长枪如林般密集,向着双方中间的空地首插过来,只??间就占满了那块空地,并且向着两面开始挤压,
把粱赞的兵马和赖九领的人马纷纷挤得向后倒退,一名身背朱红色三角旗的骑兵跃马疾驰到赖九的身前,抱拳道:“郭将军有令,命赖九率伤兵营诸将急速回军,在首沽寨汇合!”
赖九看着他背后背的朱红色三角旗迎风猎猎飘扬,当中一个白色的圆圈里不知绣着一个什么字,于是开口问:“哪位郭将军?”
那名身背小旗的骑士抱拳继续答道:“自然是郭小安郭将军!”
赖九看他的脸色不似作伪,于是回头吩咐了一声,调转马头,向着来路狂奔而去,后面所有伤兵营的人马全部紧随其后,
梁赞被这支莫名其妙的队伍弄得有些懵,他西下看,看到有身背朱红色三角令旗的骑兵,在队伍中不停的穿行,那令旗中间绣着一个篆体“寨”字,猜想他们应该是前方首沽寨里的骑兵,
他认识首沽寨里的副将,却不认得寨主,听说寨主是新来的,是个文官,据说就是为了配合这次北伐,才临时提调了这么一个寨主,来头很大为人比较死板,
梁赞最讨厌的就是和文官打交道,武将上阵杀敌刀刀见血,有什么心事在心里藏不住,快意恩仇,
文官杀人不见血,有什么心事可以窝在心里,他们讲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因为一件小事,有可能在你莫名其妙间就断了你的生路,且绝对把事情做绝,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他大声招呼那名传令兵,但是人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能纵马出队想去截住他,
对方的军阵猛得一变,全部调转马头朝向自己这一边,长枪由向天竖起转为横放,锋利的枪尖正是指向自己这一群人,
这分别就是要向自己冲锋的节奏!
一名身着将官服饰的人纵马从队列里出来,梁赞一见正是和自己相识的将官,不由喜出望外,策马奔了过去,还未到近前,只听那名将官大吼道:“何人胆敢冲阵!再敢上前一步杀无赦!”
梁赞怔了一下,立刻停了下来,还未开口,就被两支长枪抵住胸膛,只能向后退去,
只听得那个将官大声吼道:“奉将军令:尔等速速撤退!再胆敢上前一步者斩!不遵号令者视如谋反!夷三族!”
梁赞麾下的兵马纷纷向退去,大家都把目光看向梁赞,想看看他下一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梁赞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勉强开口问道:“不知是奉了哪位将军的命令?”
“本将乃是奉了郭小安郭将军的命令行事!”将官眼神冷漠,面无表情地道,
“郭小安?”梁赞的脑袋里面有些懵,郭小安不是伤兵营里的将官吗?怎么又能过来指挥首沽寨里的骑兵了?
“你们的将主不应该是刚调过来的那名文官吗?怎么又开始听郭小安的命令了?”梁赞觉得凭借自己和眼前这位将军的交情,他怎么地也会往自己说实话的,
谁知那名将官依旧面无表情,大声喊道:“击鼓三响,不退者斩!”
后面“咚咚”的鼓声响了起来,如催命的鬼魅一样悄然逼近,让人听得不寒而栗,鼓声一停,众人齐声发出一声大吼:“杀!”
惊天动地!
紧接着第二遍鼓声又“咚咚”的响起来,声音更急,杀气迅速凝聚起来,梁赞的副将纵马靠过来,小声对着他劝道:“将主,我看着他们是想要动真格的,不如咱们先撤回去?以后再想办法把面子找回来?”
梁赞心里知道所谓的先退回去,以后再把面子找回来的话不过是一种说辞,只要退让了这一次,以后的面子永远找不回来,而且永远的低人一头!
他想试试,看看对面的那个平日里哥哥长弟弟短的将官,是否真的在三声鼓响后会对自己发起冲锋!
“杀! 杀!”对面的军阵又怒吼了两声,第三通鼓点愈发清晰地急促响起来,梁赞的副将急了,抬手招呼过几个人,生拉硬拽地把他拖回去,副将一声呼啸,整支军队就调转马头,向着来路疾驰而去,
孙正道在马车里掐着手指计算时间,按说梁赞的兵马也应该回来了,他以为他在行进的队伍里裏上披风低垂下头,自己就认不出他来了,
岂不知整个队伍就他自己裹了披风,自己想不看见都难,他不由想起了这家伙的小时候,也是这般的自做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