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
大明第一勋贵,这是一个比定国公更难啃的存在。
张锐轩递上名帖,门房看了一眼冷冷说道:“我家公爷会有去了,小世子请回吧!”
张锐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慢条斯理道:“你这奴才,又怎知国公爷会见不得我?快去通传便是。”
门房接着说道:“国公爷吩咐了,只要姓张的来了,就说我不在。”
张锐轩哈哈大笑:“怎么说,国公爷在府里,快去通传吧!”
门房脖颈一僵,握着名帖的手微微发颤,强撑着冷脸喝道:“小世子莫要胡搅蛮缠!国公爷……”话音未落,府内忽传来苍老却威严的咳嗽声,震得门檐下的铜铃嗡嗡作响。
只见朱漆门后转出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蟒袍玉带间金镶玉的腰牌熠熠生辉——正是本该“外出”的英国公。
英国公拄着龙头拐杖,浑浊的眼珠扫过面如土色的门房,拐杖重重杵在青石板上,“哐当”一声惊飞檐下雀鸟:“好个狗胆包天的奴才,竟敢假传本公的话!
英国公举起拐杖作势要打门房,张锐轩斜倚在马车的,指尖慢条斯理地着腰间玉佩,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肆意。
英国公高举的拐杖悬在半空,余光瞥见张锐轩倚着马车,神色慵懒似在看一场热闹。
老国公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将那股气重重咽了下去,拐杖“咚”地杵在青砖地上:“没有规矩的奴才,下次再乱做主打死你!滚吧!”
张锐轩知道老国公是因为自己接了军服生意不满,不过不满就不满,张锐轩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大明的士兵太苦了。
张锐轩进入英国公府环视一圈:“国公府不愧是我大明第一勋贵,这气派,就是陛下的御花园也不过如此。”
英国公冷哼一声,龙头拐杖点地,领着张锐轩穿过九曲回廊,苍劲的声音在水榭间回荡:“少拿话哄我,你张家接了江南织造局的军服差事,断了多少人的财路,心里没数?”
“国公爷误会小子了,小子只是想让边军穿暖一点,何错之有。”张锐轩并不认同英国公的说法。
英国公突然驻足:“穿暖?随不想穿暖,可是朝廷一年就给那么一点银子?”
英国公心想,我的优先照顾那些军官,这些军官的家人都要饿死了,冻死了,哪里还管的了那些大头兵,只能先苦一下大头兵了。
当然英国公也不是完全不管大头兵的死过,按照潜规则,必须发三分之一到士兵手里。
张锐轩笑道:“你们原来怎么分得小子不管,不管现在既然到了小子手里,就要按小子规矩来。这1.2万吨棉花做军衣需要4千吨,剩下的我的工坊需要4千吨……”
英国公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一顿,雕花的杖首磕在青砖上迸出火星:“区区西千吨,你打发叫花子呢?信不信你的衣服一件都合格不了。”
英国公心想,西千吨比原来少了太多了,压不住各路牛鬼蛇神,也喂不饱下面的各路小鬼。别看英国公是军中大佬,可是没有钱一样不行。那些基层军官一样可以把英国公弄的灰头土脸。
英国公浑浊的眼珠里透露着精明,蟒袍下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你张家吃独食,还缺了一副好牙口。”
张锐轩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如果是西千吨棉花做成的布匹呢?英国公老大人?这棉花到布匹翻了几倍就不用小子说了吧!”
英国公的龙头拐杖突然悬在半空,浑浊的老眼瞬间迸出精光,蟒袍下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又握紧。水榭外的风卷着枯叶掠过回廊,将张锐轩的话碾成细碎的回响。
英国公盯着少年嘴角莫测的笑意,忽然嗤笑出声:“好个诡诈的小子!棉花纺成布,五倍利都不止,可你当真能……”
英国公缓缓说道,“要是真的能够是布匹的,老夫保证,你的军衣全部能发到士兵手里。”
老国公也不是不想给士兵发衣服,实在是北首隶运到江南去加工成衣服,在运回来,消耗太大了,各级军官还嗷嗷待哺。
张锐轩说道:“一言为定。”
水至清则无鱼,张锐轩也没有反贪的想法,那是朱佑樘和吏部,兵部管的事。自己要是插手,估计朱佑樘该起疑心了。
“既然如此,小子就不打扰国公爷走亲访友了,告辞!”张锐轩拱了拱手,大步的走出英国公府。
乾清宫内
朱佑樘看到密报后,哑然失笑,心想:这小子,歪招还真是多。朱佑樘还以为张锐轩要当大明的第二督察御史,没有想到转身又贿赂起来了。
太子朱厚照皱了皱眉头:“他这是耍滑头,父皇,收了他的棉花,只给他西千吨,没有棉花,看他还怎么变戏法。”
朱佑樘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花了这些钱边军总算是能穿上棉衣,皇儿,有的时候也只能挣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朱厚照一拳砸在书案上,感觉太憋屈了。
朱厚照盯着案头摊开的边关军报:“可长此以往,军中贪墨之风愈演愈烈,将来拿什么抵御鞑靼?”
朱厚照忽地转身,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太祖画像,“当年太祖爷铁腕肃贪,剥皮实草震慑宵小,儿臣实在不明白,为何要姑息?”
朱佑樘轻轻着案头的青铜镇纸,烛火在他眼角刻下深深的纹路。
良久,轻叹一声:“照儿,你看这镇纸——棱角太利,易折;太过圆滑,又失了威严。”
窗外忽起一阵风,吹得宫灯剧烈摇晃。朱厚照沉默片刻,突然单膝跪地:“儿臣愿领三千京营,亲赴雁门关!看看那些将士穿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也省得隔着奏报,做个糊涂皇帝!”
朱佑樘望着儿子年轻气盛的脸庞,恍惚间想起自己初登基时,也曾想以雷霆手段整饬吏治,却在亲眼目睹户部亏空、边疆告急后,不得不学会妥协。
朱佑樘伸手扶起朱厚照,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明便去兵部,调阅近三年的军饷账目。记住——治国不是非黑即白,有些路,要自己走过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