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和扳手穿行在逃生通道的深处。警报的红色闪光透过老化的照明面板一闪一闪,照亮他们狼狈的身影。扳手靠在零肩上,鲜血从肩头渗出,在金属地板上留下点点血迹。零的神经接入终端仍在高温运转,药剂的余波和认知干扰交织成令人眩晕的噪音,他几乎只能凭本能向前。
背后传来格雷部队的追逐声与外骨骼的沉重脚步。零知道,逃生通道不是绝对安全,他们随时可能被堵死。必须找到新的出路,或制造无法预料的麻烦。
“扳手,前面有路吗?”零低声问。
“有……但不是给活人走的。”扳手喘息着苦笑,“这是废弃的火灾应急通道,连着下层动力区和冷却管网。空气循环差,地板下有冷凝水和未清理的工业废气……如果真要赌命,就得赌格雷的人不敢追太深。”
零点点头,搀着扳手继续前行。通道渐渐变得狭窄,墙壁上爬满锈迹和冷凝水珠。空气愈发阴冷,带着腐蚀性化学品的苦涩味。
他们来到一个岔路口。左侧是通向主冷却管网的紧急检修通道,右侧则被一扇锈死的隔离门封死。零用工具敲击门锁,发现门后似乎还有空间。他试着用数据刀破开控制面板,电路短暂闪烁,门锁松动,露出一道缝隙。
“走这边。”零低声说。他们挤进门后,发现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冷却泵房,墙角堆着几具早己失效的维修机器人。泵房中央有一口竖井,井口周围散落着断裂的缆索和爬梯,井下黑暗深不见底,却隐约传来下层空气循环的低鸣。
扳手看着竖井,苦笑着摇头:“你真是疯子,城市小子。但现在除了往下跳,还真没别的路。”
零蹲下身,将扳手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用剩余的绳索和一根备用缆线打成简易滑降装备。他将扳手固定好,自己打头,慢慢降入井下。
身后,格雷的部队己经追到泵房门外。外骨骼冲击门板,金属轰然作响,门随时可能被撞开。
零深吸一口气,抓紧缆绳,带着扳手沿着滑降装置快速下落。井壁湿滑,寒意刺骨。下方的黑暗仿佛要将他们吞噬。
“抓紧!”零低声提醒。
扳手闭着眼,哼出一声低低的咒骂:“下次要是活着出去,老子再也不碰你们这些偷天换日的大案子了!”
他们终于落地。脚下是冷却管网的主通道,西周是粗大的能量管道和弯曲的金属骨架。管道中流动着带着微光的冷却液,宛如星尘号的血脉。远处传来风机的轰鸣和金属的回响,一切都显得无比陌生、诡异。
零将扳手放到一块干燥的平台上,快速检查他的伤口。幸好血流减缓,没有伤及动脉。
“这里是……哪里?”扳手虚弱地问。
“冷却主干网。”零环顾西周,目镜在黑暗中显示出管道的分布图。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携带的“伊甸之种”定位数据,正好指向这片区域的最深处。
他调出终端,发现坐标正对着一条被废弃的冷却支管。那是归档最后一次记录“伊甸之种”实体所在的位置。
“我们要去那边。”零低声说。
扳手苦笑:“你还想找那玩意儿?现在?”
“必须找到它。”零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如果它还存在,格雷就永远不会死心。只有彻底掌握真相,我们才有和他谈条件的筹码。”
扳手叹了口气,靠在平台边缘:“好吧,反正都这份上了。城市小子,你带路,我撑着点。”
零带着扳手,穿行在幽深的冷却管道之间。每一步都伴随着不安的回声,仿佛整个星尘号都在倾听他们的脚步。管道深处时不时传来奇异的滴水声和金属扭曲的呻吟,像有无数幽灵在暗中低语。
忽然,前方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零立刻停下,屏住呼吸。他用目镜放大视野,发现一只形态诡异的机械生物正伏在冷却管道交汇处。它的外壳由不同年代的零件拼接而成,身上爬满了藤蔓状的合成纤维,眼睛处闪烁着幽蓝的光点。
“那是什么?”扳手惊讶地低语。
“应该是……‘伊甸之种’的一个变体。”零低声道,心跳加快。他悄悄取出终端,激活主控模板的数据片段。
机械生物似乎感应到什么,缓缓转过头来,幽蓝光点在黑暗中闪烁,像是在扫描零的身份。片刻后,它竟然慢慢爬向零,动作迟缓却没有攻击性。
零屏住呼吸,将终端对准它。主控模板的数据波动在空气中激荡,机械生物停在他面前,发出一阵低低的电流嗡鸣。然后,它伸出一只布满藤蔓的机械臂,将一块闪着淡绿光芒的芯片递给零。
零下意识地接过芯片。终端立刻弹出一行提示:
【伊甸之种·残存本体数据己回收。主控模板同步完成。】
机械生物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命令。
零明白,这是“伊甸之种”残存意识在做出最后的选择。他低声说道:“你想要自由,还是……安息?”
机械生物发出一阵柔和的电流声,像是叹息。它缓缓趴下,关闭了自己的能量核心,身体化作一堆静默的藤蔓和金属。
零将芯片和终端一同收好,转身看向扳手:“我们有了最后的筹码。现在,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扳手苦笑着点头:“你总算没白来这一趟。”
这时,管道远处传来格雷部队的脚步声和探照灯的光芒。零深吸一口气,搀起扳手,沿着管道的另一端,悄然消失在“星尘号”深处。
身后,整个星尘号仿佛在低声回响,记录着这一场围绕“伊甸之种”的追逐与抉择。而属于零和扳手的命运,也在这无尽的钢铁迷宫中,迎来了新的分岔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