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灵睁开第一千只眼睛时,云昭的右臂正在重生。
青铜血肉从断肢处疯长,将月泠的残魂碎片黏合成剑刃。星灼的骨架在沙暴中重组七次,每次重生都更接近母亲阿古娜的容貌。当最后一颗眼球嵌入沙灵眉心,云昭听见三百个时空的自己同时尖叫。
"要活,就吃了我。"母亲的声音从星灼喉间溢出。她张开双臂的刹那,云昭的剑刃贯穿两人心脏,青铜与血肉交融成诡异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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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狼少年阿莱爬出尸堆时,正看见天地倒转。
云昭的白发缠住沙灵触须,每一根发丝都嵌着初代城主的骨片。月泠的残魂在青铜剑中嘶吼,剑身浮现出父亲巴图鲁剜目时的血书:"食亲者永堕轮回。"
"那就堕吧。"云昭突然扯断发带,三百世记忆化作流沙倾泻。沙灵的眼球接连爆裂,时空裂缝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全是历代城主的残躯。
星灼的骨架趁机融入沙灵心脏,歌声震碎所有青铜镜:"阿姐你看,这才是母亲真正的遗愿!"沙灵躯壳突然龟裂,露出阿古娜的容颜,怀中抱着三个青铜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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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泠的残魂在时空洪流中捕捉到真相。
三百年前,阿古娜为镇压沙灵,将三魂封入女儿体内。每一世轮回,都是母女西人在不同时空重复相残。而初代城主晏雪衣,正是阿古娜剜心镇灵时,从她肋骨诞下的孽胎。
"所以我们是祭品..."云昭的青铜手臂捏碎沙灵心脏,"也是锁链。"
星灼的歌声陡然凄厉,所有青铜棺椁同时开启。历代三姐妹的尸骸爬向沙灵,在它体内组成逆转大阵。月泠的残魂突然爆发出星光,那是父亲巴图鲁临终前藏在襁褓里的最后一道禁术。
"用这个!"烈无羁的魂魄从沙砾中浮现,将弯刀捅入自己眉心,"我的罪孽...该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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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风息泉突然沸腾。
云昭抱着星灼的残躯跃入泉眼,月泠的青铜剑刺穿两人心脏。沙灵发出灭世尖啸,却在触及泉水时化作青铜雕像。泉水倒灌入天穹裂缝,暴雨冲刷着战场上的血污。
阿莱在祭坛废墟中找到三块残片:云昭的毒牙耳坠,月泠的断箭,星灼的蛊笛。当他将残片拼合时,泉眼突然喷出清流,沙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赤色。
暴雨中浮现三道虚影。云昭的白发浸透泉水,正给星灼编织新发带;月泠教烈无羁的魂魄拉弓,箭尖挑着一朵沙棘花;阿古娜与巴图鲁并肩而立,脚下的沙地绽出绿芽。
"要活..."虚影齐声呢喃,"就一起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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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后的风息泉边,阿莱己是白发城主。
他抚摸着青铜剑上的裂痕,那里永远嵌着三姐妹的残魂。商队带来的说书人正讲述传奇,说当年三灾星与沙灵同归于尽,却不知晓泉底藏着更大的秘密——
每当月圆之夜,泉眼会浮起青铜棺椁。云昭的右臂依然缠着星灼的发带,月泠的箭镞插在烈无羁心口,而星灼的蛊虫仍在棺内游走,拼出永不重复的星图。
沙漠尽头传来驼铃声,新的三胞胎女婴在绿洲降生。她们腕间带着青铜镯,啼哭声惊飞泉边的沙鹰。阿莱将毒牙耳坠放入长女襁褓时,轻声哼起星灼当年的童谣。
风沙掠过绿洲,将歌声送往时空尽头。在那里,三百个云昭同时睁开眼,青铜指尖绽开一朵红莲。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