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豆子的野狐的新书

第9章 破茧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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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爱吃豆子的野狐的新书
作者:
爱吃豆子的野狐
本章字数:
10858
更新时间:
2025-06-13

冰冷的自来水冲刷着指缝间顽固的机油和金属粉末,在陈伯车间角落那个简陋的水槽里晕开浑浊的灰黑色。苏晚用力搓洗着,指腹上细小的划痕和磨出的薄茧在冷水的刺激下传来细微的刺痛。这痛楚如今不再只是折磨,更像一种无声的勋章,烙印着她从泥泞中爬起的每一寸挣扎。

“叮铃铃——!”

制衣厂下工的刺耳铃声穿透薄墙,像一把钝刀割开了沉闷的空气。苏晚迅速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她今天特意跟王姐调了班,此刻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手心微微沁出薄汗。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夜班劳累,而是因为——她要去取件。

“磨蹭什么?还不走?”王姐粗嘎的嗓音在车间门口响起,带着惯常的不耐。

“马上,王姐!”苏晚应了一声,快步走向自己那台沉默的缝纫机,从下面一个不起眼的旧帆布工具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多层旧报纸和碎布仔细包裹好的、书本大小的扁平包裹。她紧紧地将它抱在胸前,仿佛抱着一个易碎的梦,也像抱着一块滚烫的炭火。

陈伯正背对着她,在台灯的光晕下用一把细如发丝的刻刀雕琢着一块小小的银片,专注得仿佛与世隔绝。车间里只有金属与刻刀摩擦的细微“沙沙”声。苏晚脚步放得极轻,走到门口才低声说:“陈伯,我走了。”

“嗯。”陈伯头也没回,只是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但就在苏晚即将跨出门槛时,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又追了过来,“……东西拿稳了。”

苏晚脚步一顿,一股暖流混杂着酸涩猛地冲上鼻腔。她没有回头,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包裹,喉咙发紧地“嗯”了一声,快步融入了外面沉沉的暮色里。

目的地不是那个散发着霉味的小旅馆,而是位于城市另一端的一个小型文化创意园区。那里有一个由本地青年艺术家协会主办的“新蕊”匿名设计作品征集展。线上投稿,线下匿名展出,最终评选结果将在今晚的开幕式上公布。这是苏晚(林薇)在深渊里窥见的第一道裂缝,是她测试自己是否还能被“看见”的试金石。

公交车上拥挤而嘈杂,混杂着汗味、廉价香水味和食物的气息。苏晚缩在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怀里的包裹成了她与这喧嚣世界唯一的屏障。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滑过,勾勒出林氏集团大厦那熟悉而刺眼的轮廓。曾几何时,她的“薇光工作室”也在类似的艺术空间里风光开幕。如今,她是抱着一个不知能否被认可的“荆棘玫瑰”书签盒,像一个窃贼般潜行在城市的阴影里。

“林氏集团副总裁沈哲先生与夫人周艳女士慷慨解囊,为本次‘新蕊’展提供特别赞助……”车载电视里,女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苏晚的耳膜。屏幕上,沈哲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笑容温雅得体,正与雍容华贵的周艳并肩而立,接受着主持人的恭维和台下礼貌的掌声。镜头扫过展示墙上几件风格独特的作品,其中一个角落,苏晚的目光瞬间凝固——那是一个用金属丝缠绕出抽象荆棘形态的立体摆件,署名处贴着“匿名-097”。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那是她投稿作品的编号!她的“荆棘玫瑰”书签盒,竟被堂而皇之地挂在了沈哲赞助的展览上!屈辱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烧得她眼前发黑。指甲深深掐入包裹的旧报纸,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恶心!”旁边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女孩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低声跟同伴吐槽,“装什么大善人,谁不知道林家那点破事?刚把亲女儿踩下去,就急着给自己立牌坊……”

同伴赶紧扯了她一下,示意她噤声。苏晚猛地低下头,刘海遮住了眼中瞬间爆发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恨意。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的铁锈味。沈哲!周艳!你们不仅夺走我的一切,还要用我的血肉,来粉刷你们虚伪的门面!等着吧……等着吧!

园区入口亮着柔和的灯光,与城市的喧嚣隔开一层艺术的滤镜。入口处立着本次展览的主题海报——【破茧·看见】。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像一滴水汇入人流。她出示了线上投稿成功后收到的电子凭证二维码,工作人员核验后,递给她一张印有展览布局图的单页和一个同样匿名的、印着“097”编号的小圆贴纸。

“请将贴纸贴在您想投票的作品下方,每人三票。开幕式结束后揭晓奖项。”工作人员公式化地解释。

展厅里灯光设计得很有层次,柔和的光束聚焦在一件件形态各异的作品上。人比苏晚预想的要多,衣着光鲜的艺术爱好者、扛着相机的媒体记者、交头接耳的业内人士。空气里弥漫着香槟、咖啡和一种名为“艺术”的微妙气息。苏晚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和一件半旧的黑色套头衫,与这里格格不入。她像一抹游魂,贴着墙边,目光急切地扫视着展墙。

找到了!

在展厅一个相对安静的转角处,并不在最显眼的位置。柔和的顶光下,她的“荆棘玫瑰”书签盒静静地躺在深灰色的绒布展台上。

那是一个用陈伯车间废弃的深色硬木边角料打磨成的狭长盒子,表面只涂了一层薄薄的木蜡油,清晰地保留着木材天然的纹理和些许粗粝的凿痕,透着一种未经雕琢的质朴力量。盒盖打开着,内衬是苏晚用制衣厂废弃的深灰色亚麻布精心缝制的。

盒内,静静躺着三枚书签。

第一枚,主体是扭曲坚韧的黄铜荆棘,末端却巧妙地盘绕出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玫瑰骨朵,用的是从废弃首饰上拆下的、光泽黯淡却依旧温润的淡粉色贝母碎片,象征在绝望中挣扎的希望。

第二枚,以柔韧的不锈钢丝编织成密集而锋利的荆棘环,中心禁锢着一颗被打磨得异常光滑、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弱星芒的透明石英碎石,如同被黑暗围困却依旧不屈的微光。

第三枚,最为大胆。紫铜片被捶打出粗糙撕裂的边缘,如同破碎的伤口,一道尖锐的荆棘从中穿刺而出,顶端却托着一小片不规则、边缘锋利的镜面不锈钢碎片。它冰冷、锐利,映照着每一个驻足观看者的面容,也映照着苏晚心中那份淬火的恨意与不屈——你们施加的伤痕,终将成为我刺向你们的锋芒!

没有华丽的宝石,没有繁复的工艺。只有金属最原始的冰冷、粗粝的木材、暗淡的贝母和不起眼的碎石。然而,这三枚书签组合在一起,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震撼人心的力量。那是从泥泞中挣扎而出的生命呐喊,是伤痕累累下的倔强绽放,是对“荆棘玫瑰”最首白也最深刻的诠释。

苏晚屏住呼吸,静静站在几步之外,像一个真正的旁观者,观察着驻足在自己作品前的人们。

一个穿着波西米亚长裙、戴着大耳环的年轻女孩弯下腰,仔细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拿起盒盖内侧夹着的一张小小的、打印着作品说明的卡片(这是苏晚投稿时唯一附加的文字):

作品编号:097

名称:荆棘纪

材质:回收金属(黄铜、紫铜、不锈钢)、木材、贝母、石英石

理念:在碾碎我的废墟之上,我以荆棘为笔,以伤痕为墨,书写重生的序章。玫瑰生于刺,光芒淬于暗。每一道伤,都是指向未来的箭镞。

女孩轻声读了出来,读到最后一句时,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那枚带镜面的书签,指尖在冰冷的金属上停留了片刻。她没说话,只是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最终掏出手机,小心地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拿出自己的三张贴纸,毫不犹豫地撕下一张,郑重地贴在了展台下方标注着“投票区”的空白处。贴纸上,“097”的数字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接着是一个穿着考究马甲、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戴着金丝眼镜,先是远远地扫了一眼,似乎对材质有些轻蔑,但走近后,目光渐渐变得专注。他拿起那枚带镜面的书签,对着灯光变换角度,观察着紫铜撕裂边缘的肌理和镜面映照的扭曲光影。他看得很慢,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最终,他放下书签,同样撕下一张贴纸,贴在了“097”下方。离开前,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朴素的木盒,若有所思。

苏晚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看到了认同,看到了触动。但她也看到了匆匆而过的不屑一顾,看到了对着“回收材料”摇头低语的议论。她强迫自己冷静,继续观察。

“这个有点意思。”一个带着职业审视口吻的男声响起。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手里拿着记录本的男人(看起来像是记者或评论人)停在了展台前,他身边跟着一个助手模样的年轻人。“理念很硬核,带着点……复仇美学?手法太生涩了,材料也过于……底层。不过这种原始的生命力冲击感,倒是比那边一堆无病呻吟的‘概念’强。”他用笔点了点记录本,“记下,097号,《荆棘纪》,重点关注。作者署名?”

“匿名展,老师。”助手提醒道。

“啧,可惜。这种气质,签个‘地下工厂’或者‘拾荒者’之类的化名可能更有噱头。”男人半开玩笑地说着,也投下了一票。

苏晚藏在阴影里,指甲再次掐进掌心。她不需要噱头。她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苏晚”存在的机会。

时间在期待与煎熬中流逝。投票墙上的贴纸星星点点。097号下方的贴纸,从一张、两张……慢慢累积到了七张。不算最多,但也稳稳地挤进了中上游的位置。苏晚的目光扫过那些获得十几票、甚至二十多票的作品,大多是造型新奇的概念装置、色彩绚丽的数字绘画,或是工艺精巧的传统手作。她的“荆棘纪”在它们中间,像一块棱角分明、格格不入的矿石。

开幕式开始了。聚光灯打在展厅前方的小舞台上。主持人热情洋溢地介绍着评委、嘉宾,着重感谢了林氏集团沈哲副总裁和夫人周艳女士的“鼎力支持”。沈哲和周艳在掌声中再次登台,沈哲发表了简短的、充满“鼓励艺术新锐”、“支持原创梦想”的陈词滥调。周艳挽着他的手臂,笑容温婉得体,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全场。

苏晚站在人群最后方的阴影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她看着台上那对光鲜亮丽的“善人”,看着他们沐浴在掌声和闪光灯下,胃里翻涌着冰冷的恨意。就是这两个人,亲手将她推入地狱,此刻却踩着她的脊骨,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她抱紧怀中的包裹——这里面是她仅存的尊严和希望。

冗长的流程终于到了颁奖环节。

“首先,颁发的是‘新蕊·匠心传承奖’!获奖者是——”主持人拖长了音调,聚光灯在几件工艺繁复的作品间游移,最终定格在一件精美的陶瓷雕塑上。掌声响起。

一个接一个奖项颁出。“创意概念奖”、“最佳色彩奖”、“人气之星奖”……苏晚的心一点点下沉。097号始终未被提及。难道……失败了?她辛苦攒钱投稿的钱,她耗费无数个夜晚的心血,她鼓起勇气迈出的第一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淹没了吗?失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脚踝。

“接下来,是我们本次展览特别增设的一个奖项——‘新蕊·破茧力量奖’!”主持人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郑重,“这个奖项,旨在表彰那些在材料运用、理念表达上展现出非凡勇气和原始生命力,在困境中破茧而出的独特作品!它或许不够完美,但它的力量,足以撼动人心!”

聚光灯骤然变得强烈,像探照灯般开始在展厅里快速扫过,制造着悬念。最终,那束炽白的光,精准地、毫无预兆地,定格在了那个安静的转角!

深灰色绒布展台上,那个粗粝质朴的木盒,和三枚在强光下折射出冷硬光芒的金属书签,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获奖作品是——”主持人看着手中的卡片,清晰有力地念出,“——编号:097!作品名:《荆棘纪》!恭喜这位匿名的创作者!”

轰!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涌向西肢百骸!苏晚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她听到了!097!《荆棘纪》!是她!

短暂的寂静后,是比之前更热烈的掌声!夹杂着惊讶、好奇、欣赏和议论。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个小小的展台上。沈哲和周艳脸上的笑容似乎僵了一瞬,尤其是周艳,目光锐利地投向那个角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疑虑?

苏晚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要挣脱胸腔。她死死咬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冲过去的冲动。她只是站在原地,藏在人群的阴影里,贪婪地看着聚光灯下属于“097”的荣光。那是她的荆棘!她的玫瑰!她的伤痕!她无声的呐喊!第一次,被看见了!被认可了!不是作为林薇,而是作为——苏晚!

一个工作人员快步走向展台,从下方取出一个准备好的、写着“破茧力量奖”的亚克力奖牌和一份证书,放在了展品旁边。

灯光移开,继续下一个流程。但苏晚的世界,仿佛在刚才那束强光落下的瞬间,被彻底照亮了。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心脏在耳边轰鸣。

她成功了!她没有输!这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却是她从地狱爬向光明的、最坚实的一块基石!

颁奖结束,人群开始流动。苏晚逆着人流,一步步走向那个刚刚被聚光灯眷顾的角落。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又无比沉重。终于,她站定在展台前。那枚小小的亚克力奖牌在深灰色绒布上反射着微光,证书上印着“097”和“破茧力量奖”。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轻轻拂过冰冷的奖牌边缘。触感冰凉,却在她心底点燃了燎原大火。目光掠过那三枚书签,最终定格在那枚带镜面的紫铜荆棘上。光滑的镜面碎片里,映照出她此刻苍白、疲惫却眼神亮得惊人的脸——一张属于“苏晚”的脸。

“苏晚……”

她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像念着最神圣的咒语。

怀里的包裹不再沉重,它轻盈得仿佛要带着她飞翔。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仿佛要将这份肯定和力量刻入骨髓。然后,她抱紧包裹,挺首了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脊背,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再次融入了展厅外深沉的夜色里。

身后,艺术的光晕和虚伪的掌声渐渐远去。

前方,是依旧漫长的荆棘之路。

但此刻,苏晚的心中,不再只有冰冷的恨意和沉重的绝望。那束名为“破茧”的聚光灯,不仅照亮了她的作品,更在她心中点燃了一簇微小却无比炽烈的火种。

信念之火。

她知道自己走对了第一步。蛰伏的茧,己被撕开第一道裂缝。复仇的荆棘之路,就在脚下,而她,己经握紧了第一缕锋芒。

夜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眼中那越来越盛的、属于“苏晚”的光芒。她加快脚步,朝着那个弥漫着机油和金属气息、却在此刻充满了无限可能的车间方向走去。磨砺,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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