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刚刚结束上午的课程,抱着厚厚的植物学教材,脚步轻快地走向萧云的宿舍。
她满脑子都是新学的植物分类图谱,迫不及待想和萧云分享,顺便......制造一点“偶遇”。
然而,脚步在通往的林荫小径拐角处猛地顿住。
不远处,人群似乎自动分开了一条无形的通道。
通道的中心,是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清俊身影——萧云。
他的身侧,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她打听过,她是个叫叫云思文的富家女。
让林小满瞬间如坠冰窟的,是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
萧云微微侧头,似乎在听云思文说着什么,虽然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表情,但林小满捕捉到了他嘴角无比真实的柔和弧度。
云思文则大大方方,笑容明媚,偶尔还会轻轻晃一下两人牵着的手。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画面美好得......刺眼。
林小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传来尖锐的刺痛。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到粗大的梧桐树干后,背紧紧贴着粗糙的树皮。
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酸涩和恐慌。
怎么会......这么快?他们在一起了?
她不死心,小心翼翼地再次探出头。
视线里,那两道身影己经走远了一些,但牵手的姿态依旧亲密自然,像所有沉浸在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旁若无人。
云思文不知说了句什么,萧云低头看了她一眼,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那微微偏头的动作里。
带着一种林小满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爱意。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林小满捂住闷痛的心口,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多年来的教养和道德感像一道坚固的堤坝,瞬间在她心里筑起:他己经有女朋友了。你不能再去打扰。
可是......
她不甘心啊!
明明......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他们才是青梅竹马。
那些只有我们知道的秘密基地,那些一起爬过的树、玩过的游戏......她凭什么?
巨大的失落和不甘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想要逃离,逃离这个到处都是萧云影子的校园。
她漫无目的,转转悠悠来到校外一个巨大的玻璃穹顶建筑前——南清市植物园温室大棚。
门口的宣传牌上写着:“西季流转,一室尽览”。
尤其是那个被重点标注的“杨梅馆”,号称用科技手段让本该盛夏成熟的杨梅在初秋挂满枝头,是最近的网红打卡地。
林小满对“网红”没兴趣,但作为一个痴迷植物的生物竞赛生。
“反季节盛放的杨梅”这几个字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原本的计划里,是要拉着萧云一起来的......现在,只剩下她自己了。
买了票,走进温暖的温室。
她刻意避开人群,循着指示牌走向最里面的杨梅馆。
果然,那里人头攒动,比外面的热带雨林区还热闹。
巨大的玻璃幕墙内,一棵棵精心培育的杨梅树郁郁葱葱,枝头挂满了或青或红、的果实。
在恒温恒湿的环境下散发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生机。
然而,吸引林小满注意力的不是那些杨梅,而是杨梅树下聚集的一小撮人。
一个穿着黑色仿古书生袍、摇着折扇的年轻男子,正对着手机镜头侃侃而谈。
旁边还有几个助手模样的人在打光收音,似乎是在拍什么短视频。
林小满本想绕开,但男子的几句话却像钉子一样钻进了她的耳朵。
......
书生指着高处一颗最大最红的杨梅:“望梅止渴呀,你看这满树的梅子,你偏偏就盯着顶上那颗你够不着的看,傻不傻?”
旁边有人说:“你懂什么?求而不得之味,才是人间绝味!”
书生嗤笑一声:“绝味?你都没尝过,怎么知道它是绝味还是苦味?要我说,你喜欢的那颗高枝果,一看就酸!”
那人反驳:“我看你就是吃不到梅子说梅子酸!”
书生唰地合上扇子,指向周围累累的果实,语气带着点玩世不恭:
“哈哈哈,吃不到?我现在有这么一大片梅林!想吃哪颗摘哪颗!摘到甜的,那是赚到;摘到酸的,呸!吐掉就是!”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厌弃,“只可惜啊......我现在,不喜欢吃杨梅了。”
有人好奇:“咦?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了吗?”
书生用扇子轻轻拨开脚边一颗掉落在地上有些腐烂的杨梅,眉头微皱: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
“甚至我走到这杨梅林,闻到那些被打落在地、开始腐败的果子发出的味道时......我都觉得有点恶心。”
有人感慨:“唉,曾经美好的追求,到后来竟成了一地的狼藉......”
书生重新打开扇子,轻轻摇着,目光扫过镜头,又似乎穿透镜头看向更远的地方:
“所以啊,望梅是止不了渴的,趁着你对那‘高枝果’还有热情,趁着它离你还不算太远......为什么不疯狂地去追求?”
“肆意地去享受其中的酸甜呢?哪怕最后是酸,也是你亲自尝过的滋味,总比守着满地烂果空想‘绝味’强!”
......
“疯狂地去追求......肆意地去享受......其中的酸甜......”
林小满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书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她刚刚筑起的道德堤坝上,砸在她那颗充满不甘的心上。
追求......享受......酸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