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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屯的逢五大集，人声鼎沸，尘土飞扬。牲口市、菜摊子、针头线脑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最原始的交易活力。苏晓禾的摊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张借来的破旧课桌，铺着洗得发白的干净粗布，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排金黄油亮的桃酥，旁边立着一块硬纸板，上面是她妹妹苏晓梅用彩色粉笔画的几个可爱的桃酥图案和歪歪扭扭的大字：“晓禾桃酥，香酥掉渣，五分一个”。
“五分一个？抢钱呐！”一个大婶路过，瞟了一眼价格牌，撇撇嘴走了。
“就是，供销社饼干才三分，还管饱！”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苏晓禾也不恼，只是拿起一块桃酥，用小刀轻轻一切。“咔嚓——”一声清脆到极致的裂响，在嘈杂的集市上竟异常清晰，桃酥应声裂成几瓣，断面细腻，浓郁的甜香瞬间扩散开去。她拿起一小块，递给旁边一个眼巴巴流口水的小男孩：“尝尝？”
小男孩怯生生地接过，塞进嘴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含糊不清地喊：“娘！甜！香！脆！”
这一声童言无忌的“广告”比什么都管用。周围几个原本嫌贵的人立刻被那的断面和浓郁的香气吸引了，有人试探着问：“真…真那么好吃？”
“好不好吃，您尝一小块就知道了，买不买没关系。”苏晓禾微笑着又切了几块小的分给围观的人。
“唔…这味儿…绝了！”
“哎哟，真酥！入口就化了！”
“比城里点心铺子的也不差啊！”
尝过的人赞不绝口。五分钱一个确实不便宜，但那份首击灵魂的香甜酥脆，对于常年肚里缺油水、嘴里没滋味的乡亲们来说，诱惑力太大了。很快，有人忍不住掏钱了：“给我来两个！”“给我五个！”“我要十个！带回去给娃他爷尝尝鲜！”
课桌前排起了小小的队伍。苏晓禾负责切块、品尝、收钱，李翠花负责用油纸麻利地打包，脸上兴奋得通红，收钱的手都在抖。小芳则帮忙维持秩序。金黄的桃酥肉眼可见地减少，小面额的毛票和硬币叮当作响地落入苏晓禾腰间的旧挎包里。
这火爆的场面很快吸引了更多赶集的人，其中不乏穿着体面些的、像是公社或者县城来的干部模样的人。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挤到前面，拿起一块桃酥仔细看了看，又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说话，首接掏出五毛钱：“来十个。”
就在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几个穿着邋遢、流里流气的青年晃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在苏家墙外窥探的“耗子”。他吊儿郎当地拿起一块桃酥就往嘴里塞，嚼得吧唧响：“啧，味儿是不错。小娘们儿，手艺可以啊！不过，在这地界儿摆摊，问过我们孙哥了吗？”
他身后的混混们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故意推搡着排队的人群，现场顿时有些混乱。李翠花吓得脸都白了，小芳也紧张地抓住苏晓禾的胳膊。
苏晓禾心一紧，知道麻烦来了。她强迫自己镇定，正要开口，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
“孙癞子算个什么东西？也配问？”
人群分开一条道。秦铮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高大的身影像一座沉默的山，挡在了苏晓禾的摊位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耗子”几人，如同实质的冰锥，让几个混混瞬间噤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耗子”认出秦铮，想起他徒手挡刀的狠劲，还有他那些不知藏在哪儿的退伍兵战友，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秦…秦铮！你想干嘛？我们孙哥…”
“滚。”秦铮只吐出一个字，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杀伐之气。
“耗子”几人脸色变幻，终究没敢再放狠话，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跑了。
危机解除，人群恢复秩序，买桃酥的队伍排得更长了。苏晓禾看着秦铮宽阔却略显僵硬的背影——那是上次挡刀留下的伤还没好利索。她张了张嘴，那句“谢谢”还没出口，秦铮却像只是路过一般，侧身让开，目光在她装着钱的挎包上停留了一瞬，低声道：“钱，收好。”说完，便转身，沉默地消失在赶集的人流中。
苏晓禾捏紧了手里的油纸包，挎包沉甸甸的，里面是希望，也是惹祸的根苗。秦铮的及时出现让她心安，但他那句“钱，收好”却像警钟敲在心上。孙癞子不会善罢甘休，集市上这泼天的财富，能捂热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