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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最后一缕星芒被晨曦吞没时，避难坞的石板路上己浮起薄霜。李明羽站在祭坛前，望着地脉裂缝中渐次敛去的银蓝光晕，掌心玉瓶早己空了，残余的清凉却像一道细流，顺着经脉缓缓淌过——那是昨夜以心头血催动天河之水时，玉瓶所承的最后一丝灵泽。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带着霜雪碎裂的轻响，他回头便见陵越缓步而来。素白道袍在晨雾中泛着冷光，肩头几片未化的霜花沾着露水，衬得那张素来沉静的脸竟添了几分仓促。步伐比往日快了半分，玄色镶边的袖口在风中微扬，像是藏着按捺不住的急切。
"地脉稳住了？"陵越先开了口，目光掠过他泛红的指尖，才落在祭坛下仍在轻颤的裂缝上。
李明羽点头，将空瓶收入袖中："暂时。你呢？"他瞥见对方袖中露出的鎏金边角，"天墉城的消息？"
陵越从袖中取出那封烫金召令，递过来时指尖微顿："师尊亲笔，命我即刻返山。"
李明羽接过召令的瞬间，指尖触到那熟悉的紫胤真人气机印记，灵力所至之处，召令边缘竟泛起细碎的金光。他眉头微蹙："偏在这个时候？"昨夜地脉震荡的余威尚在，避难坞人心未稳，陵越这一走......
"师尊从不妄动。"陵越语气平静，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祭坛后仍在吞吐灵气的地脉节点，"你这边......"他顿了顿，喉间溢出半句话，"我能放心走吗？"
李明羽将召令递还给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自嘲："你若不放心，大可抗命。"
陵越轻笑一声，接过召令的手指在鎏金纹路上片刻："我若抗命，怕是三日后就得请你同赴天墉领罚。"他抬眼时，晨露恰好从檐角滴落，在两人之间溅起细小的水花，"紫胤师尊的脾气，你我都清楚。"
两人相视而笑的瞬间，风晴雪提着灵灯转过祭坛拐角。琉璃灯盏里的烛火在晨风中轻轻摇晃，将她素色裙摆上的霜痕照得分明。见着这情形，她挑了挑眉，提灯的手顿在半空："怎么，这就要分道扬镳了？"
"天墉城的事，非我去不可。"陵越答得干脆，转身时带起的风卷走了肩头最后一片霜花。
风晴雪闻言叹了口气，琉璃灯往李明羽那边倾了倾，光晕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可你走了，他这边怎么办？天河之水虽压下了地脉翻涌，可气运枯竭的根子还没断。"
"人心没散，就不算绝境。"李明羽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窗棂，掌心在袖中攥紧了那枚空玉瓶，"我会让他们明白，真正的守护不在神器，而在自己的骨血里。"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卷轴翻动的窸窣声。芙蕖抱着一叠地脉图匆匆赶来，青绿色的裙摆在石阶上扫过，发梢沾着的晨露滴落在卷轴上，晕开细小的水渍。"殿下，天墉城送来的最新地脉图......"她喘着气抬头，视线撞进陵越手中的召令，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您......要走了？"
陵越点头时，道袍上的云纹在晨光中流动："是。"
芙蕖捧着卷轴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低下头匆匆整理着散乱的卷轴，鬓边垂下的发丝遮住了眼底的潮意："那......那祝您一路顺风。"
陵越看着她微颤的肩背，眼中难得浮出几分柔和。他抬手，指尖悬在她头顶半寸处，最终却只是拂去她发梢一片碎霜："等西界太平，我们自会再见。"
芙蕖"嗯"了一声，转身时衣袖扫过石阶，带起的霜尘里，藏着她没敢说出口的那句"此去多保重"。
李明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伸手拍了拍陵越的肩。玄铁剑柄在对方腰间轻响，那是昨夜并肩镇压地脉时，两人兵器相击留下的余韵："去吧，这里有我。"
陵越深深看他一眼，忽然探入怀中。一枚温润剔透的玉佩被他托在掌心，玉纹间流转的灵气与他周身气息如出一辙——那是天墉城代代相传的护心玉，能挡三次致命伤。"此物随我百年，暂借与你。"他语气不容置疑，将玉佩塞进李明羽掌心，"待西界太平，再还我不迟。"
李明羽指尖触到玉佩的瞬间，一股暖流顺着经脉首冲眉心。他正欲推拒，却见玉身突然泛起柔和的光晕，竟与他体内残存的天河灵气隐隐相和。
"看来它也认你。"陵越望着那抹光晕，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
李明羽着玉佩边缘的云纹，忽然想起昨夜地脉爆裂时，陵越为护他而被灵气灼伤的左臂。他握紧玉佩，点了点头："我替你收好。"
陵越转身走向山门时，等候在那里的天墉弟子己备好御剑台。临行前他回望一眼，目光扫过风晴雪手中摇曳的烛火，掠过芙蕖紧抿的唇角，最后落在李明羽紧握玉佩的手上，遥遥拱手。
"保重。"
"一路平安。"
白袍翻飞间，御剑台腾起的青光刺破晨雾，像一道流星坠向天际。李明羽望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远山之后，忽然想起昨夜陵越为稳住地脉，以自身灵力为引时，道袍后背裂开的那道口子——原来再沉稳的人，也会有不顾自身的时候。
风晴雪走到芙蕖身边时，正见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湿痕。小姑娘攥着掌心的青玉剑符，指缝间透出的灵气与陵越那枚护心玉同出一源。
"他说......等西界太平，我们再聚首。"芙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执拗的期盼。
风晴雪将灵灯往她身边凑了凑，暖黄的光晕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那我们就一起，把那天盼来。"
李明羽站在祭坛最高处，望着避难坞渐次升起的炊烟。家家户户窗台上的灯火连成一片，像一条在晨雾中苏醒的火龙。他握紧手中的玉佩，忽然明白陵越留下的不只是护命的法器，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没有系统庇佑，没有英灵助阵又如何？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温度，转身走向石阶。晨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一道连接天地的脊梁，稳稳撑在避难坞与初升的朝阳之间。
"传令下去，召集所有百姓。"他的声音穿过晨雾，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要告诉他们——真正的守护，从来都不在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