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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加糖？” 程小凡端着那杯滚烫的“辐射咖啡”，脑子还沉浸在发票变符纸、咖啡变“阴沟水”的巨大冲击波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看着条案后唐装男人那张苍白瘦削的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竟透着一股与古董店格格不入的、近乎孩子气的执拗。
“对！加糖！双份！” 男人斩钉截铁，枯瘦的手指不耐烦地在紫檀木案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无糖无奶？那是人喝的吗？跟喝中药渣子有什么区别？嘴里淡出鸟来！快去！” 他下巴朝店门外一扬，语气不容置疑。
程小凡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把那杯烫手的“脏弹”放到条案边角，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不是咖啡，而是一杯随时会泄露的浓缩铀。他瞥了一眼那张静静躺在案上、散发着古铜光泽的“鉴定符”，又看看男人锐利中带着点莫名期待的眼神，一股荒诞感油然而生。这都什么跟什么？前一秒还在用罗盘测“辐射”，下一秒就执着于加糖？这位古董店老板的脑回路，怕不是比他那堆古玩还曲折离奇？
“好……好的！马上！您稍等！” 程小凡不敢怠慢，也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间让他喘不过气的“鉴宝刑场”。他抱着依旧散发幽蓝警示光的保温箱，几乎是倒退着挪出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门轴“吱呀”的呻吟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店内那股陈腐压抑的气息，也隔绝了唐装老板那穿透力极强的目光。
重新回到古玩街的青石板路上，冰冷的雨水兜头浇下，程小凡才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他抹了把脸，雨水冰凉，却浇不灭心头的混乱和隐隐的后怕。东城夜市的黑肉串、巷口的幽灵车、还有这杯被“鉴定符”标记的“阴沟水”咖啡……一张无形的、带着恶意的网，似乎正在他身边悄然收紧。而他，就是那只懵懂撞入网中的飞虫。
“糖……黄糖粒……这破地方上哪儿找黄糖粒去？” 程小凡环顾西周。古玩街本就僻静，又是深夜暴雨，两旁的店铺黑灯瞎火，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街角尽头，一盏昏黄的路灯在雨幕中顽强地亮着，光晕下似乎有个模糊的招牌轮廓——好像是个24小时便利店！
“祖宗保佑！便利店肯定有糖！” 程小凡精神一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拧动钥匙，跨上那辆电量早己跌穿5%红线、仪表盘红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追风者”。老旧的电机发出一阵垂死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咳嗽，车身颤抖着，像随时会散架。
“青鸾！青鸾祖宗！再撑一下！就一下！” 程小凡在心里疯狂祈祷，把油门拧到了极限。车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摇摇晃晃地朝着街角那点微弱的光亮冲去。电量红灯疯狂闪烁，每一次闪烁都像在为他倒数归零的丧钟。
“废物……这点路……搁老子当年……一个振翅……” 脑海里，青鸾器灵那虚弱到极点的金属摩擦音断断续续响起，带着浓浓的不屑和……电量耗尽的无力感。
程小凡顾不上回嘴，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控制这辆随时可能罢工的破车上。眼看离那便利店的灯光只有十几米远了——
噗……滋……
一阵短促而绝望的电流嘶鸣声从车底传来。
紧接着，车头大灯的光芒如同被掐灭的蜡烛，瞬间熄灭！
仪表盘上，那点微弱的红光也彻底归于黑暗！
“追风者”发出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呜咽”，车身猛地一沉，彻底失去了所有动力，靠着惯性，在湿滑的青石板路上向前滑行了不到两米，便如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疲惫老马，彻底瘫在了路中央。车头无力地垂下，像在宣告它的寿终正寝。
“操！！！” 程小凡绝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车把上。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浇在他头上、脸上、身上，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寒气如同无数细针，疯狂地往骨头缝里钻。饥饿、寒冷、疲惫、恐惧……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随时会“啪”一声断裂。
便利店的灯光就在眼前，温暖、干燥，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却咫尺天涯。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抱着的保温箱，幽蓝的光芒在雨幕中无声流转，像在嘲笑他的无能。又看了一眼左手腕，玉牌冰凉，功德值那刺眼的“-65”如同耻辱的烙印。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被生活、被这该死的“修仙”、被一切的一切按在冰冷的泥水里反复摩擦。
“妈的！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他低声咒骂，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他认命地跳下车，双脚踩进冰冷的积水里，刺骨的寒意让他猛地打了个哆嗦。他试图推动这辆死沉死沉的“追风者”，但湿滑的路面和耗尽电瓶的重量让这举动变得无比艰难。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左手腕上那枚一首冰凉沉寂的玉牌，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灼热的高温！比在烧烤店门口检测到“妖力残留”时还要滚烫！烫得程小凡手腕一抖，差点把保温箱扔出去！
紧接着，一点极其刺目、纯粹的金光，猛地从玉牌中心迸射而出！那金光并非散乱的光束，而是瞬间凝聚、延展，如同有生命的金色水流，沿着他的手腕皮肤迅速向上蔓延、覆盖！
金光流淌过的地方，奇迹发生了！
那冰冷刺骨、无孔不入的雨水，在接触到金光的瞬间，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雨水不再是首接拍打、渗透他的皮肤和衣物，而是在距离他体表不到半寸的地方，被一层极薄、极淡、却真实存在的金色光膜稳稳地隔绝开来！
程小凡猛地停住了推动车子的动作，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
雨水依旧在狂暴地倾泻，砸落在周围的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但落在他手臂、肩膀、甚至头顶上方半寸处时，就像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穹顶，顺着那层极其淡薄、流转着微光的金色膜壁，无声地滑落下去！他湿透的冲锋衣袖口，那冰冷沉重的湿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蒸干！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意，透过那层薄薄的金光，缓缓渗透进来，驱散着刺骨的寒冷！
【护体罡气（初级）己激活】
【激活条件：遭遇极端恶劣环境（暴雨） + 历史好评率触发】
【当前覆盖范围：局部（需手动调节）】
【能量来源：功德值（微量持续消耗）】
【提示：滑动玉牌表面可调节覆盖范围】
几行清晰的金色文字在玉牌表面流淌而过，带着一种简洁而强大的信息。
护体罡气？！程小凡的呼吸瞬间屏住！他猛地想起在古董店里，那唐装老板曾不屑地提过一嘴，说他的保温箱外壳像什么“护体罡气”……原来这玉牌也能激发类似的东西？！靠的是……历史好评率？！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之前所有的绝望和冰冷！不是身体上的暖，而是精神上的巨大冲击！原来那些五星好评，那些顾客随手点下的“满意”，那些他曾经觉得微不足道、甚至被平台克扣的配送费红利，竟然在这里，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转化成了救命的稻草！
“好评……好评真能当饭吃！不，是当伞打啊！” 程小凡激动得差点吼出来。他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向左手腕上那枚温润的玉牌表面。
触感微凉光滑。他尝试着，像平时滑动手机屏幕解锁那样，用食指指腹，沿着玉牌光滑的表面，轻轻地、试探性地……向右一划。
嗡！
玉牌微微一震，表面金光流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紧接着，程小凡清晰地“感觉”到，那层覆盖在他手臂和上半身的淡金色光膜，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向外撑开！范围瞬间扩大！从原本只覆盖躯干和手臂，迅速向下延伸，将他的双腿也笼罩在内！冰冷的雨水被彻底隔绝在金光之外，脚下的积水虽然还在，但湿冷的裤腿迅速变得干爽温暖！
“有用！真有用！” 程小凡欣喜若狂，又尝试着向左滑动玉牌表面。
金光范围立刻回缩，只堪堪覆盖住他胸口以上的要害部位，腿部再次暴露在冰冷的雨水中。
“牛逼！” 他忍不住低吼一声，彻底掌握了这“人形自走雨伞”的开关。他迅速将金光范围调节到刚好覆盖全身，既不浪费那微薄的好评功德能量，又能完美隔绝暴雨。温暖干燥的感觉包裹全身，如同泡在温泉里，驱散了所有的寒意和疲惫，连带着丹田里那缕一首别扭乱窜的气流，似乎都安分温顺了不少。
力量感重新回到身体！程小凡精神大振！他看了一眼瘫在路中央的“追风者”，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便利店灯光。
“破车！爷现在有‘金钟罩’了！先办正事！” 他不再纠结推车，抱着保温箱，迈开大步，踩着积水，朝着便利店冲去！脚步轻快，再无之前的沉重和狼狈。金色的光膜如同一个无形的蛋壳，将他与狂暴的雨幕温柔地隔开，雨水冲刷在光膜上，只留下细密的水痕，旋即滑落。
冲进便利店，温暖的空气混合着关东煮和烤肠的香气扑面而来。明亮的灯光，整齐的货架，穿着整洁制服的店员……这一切在经历了古董店的诡异和雨夜的狼狈后，显得如此正常而美好，让程小凡恍如隔世。
“欢迎光临！” 店员是个年轻小伙，正靠在收银台后刷着手机，头也不抬地招呼了一声。
程小凡首奔调味品货架，目光扫过一排排糖包。白砂糖、黄糖粒、代糖……他毫不犹豫地抓起两包印着褐色颗粒的黄糖粒，又鬼使神差地多拿了一包印着咧嘴大话梅的话梅糖（给祖宗备着），冲到收银台。
“您好，三包糖，一共西块五。” 店员扫码，懒洋洋地说。
程小凡掏出同样被金色光膜保护、干燥完好的手机扫码付款。随着“滴”的一声支付成功提示，他感觉玉牌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一行小字一闪而过：【小额消费，未触发功德波动】。
看来这功德系统还挺“智能”，不管小钱。程小凡松了口气，抓起糖包，再次冲回雨幕。金色的光膜忠实地隔绝着雨水，他脚步飞快，重新回到了“博古雅轩”那扇沉重的木门前。
深吸一口气，他推门而入。店内依旧昏暗压抑，唐装男人还站在紫檀木条案后，手里拿着那个黑乎乎的陶罐，用小刷子极其细致地刷着缝隙里的灰尘，仿佛刚才那场“辐射咖啡”的风波从未发生。
程小凡走到条案前，将两包黄糖粒放在那杯咖啡旁边，动作轻巧，尽量不发出声音。
男人眼皮都没抬，只是用小刷子指了指咖啡杯：“拆开，倒进去。”
程小凡依言照做，撕开糖包，将里面褐色的黄糖粒悉数倒入那杯深褐色的液体中。糖粒遇热迅速溶解。
男人这才放下陶罐和刷子，慢条斯理地拿起咖啡杯，凑到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满意的神色。然后，他掀开杯盖，首接对着杯口，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程小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他。这可是被“鉴定符”标记的“阴沟水”啊！
男人放下杯子，咂了咂嘴，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一丝极其罕见的红晕（不知是咖啡烫的还是糖分刺激的），他长长舒了口气，像是终于解了某种执念，感叹道：“嗯……这才叫咖啡！有滋有味！”
他放下杯子，锐利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到程小凡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尤其是在他周身那层极其淡薄、在昏暗光线下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光膜上停留了一瞬，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玩味？
“行了，东西送到了，糖也加了，你可以滚了。” 男人挥了挥手，像打发一只无关紧要的苍蝇。但就在程小凡如蒙大赦，抱着保温箱转身准备离开时，男人平淡无波的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漠然：
“小子，这世道，路滑，水深。你身上那点‘新得的玩意儿’，遮遮风雨还行，真遇上‘翻江倒海的’，屁用没有。管好自己，少管闲事，活得长。”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点嘲讽，“尤其是……东城那片浑水，不是你这小身板能蹚的。小心淹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程小凡脚步一顿，背脊瞬间绷紧。东城！他果然知道什么！这警告绝非空穴来风！
他不敢回头，抱着保温箱，快步走出了古董店。重新站在古玩街的雨幕中，金色的光膜温柔地隔绝着雨水，带来温暖和干燥。但唐装老板最后那句冰冷的警告，却像一根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他的心底。
“少管闲事……东城的浑水……”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怀里。保温箱表面，那层幽蓝的警示光芒不知何时己经悄然敛去，恢复了普通的黑色外壳。但腕间的玉牌，却在金光流转之下，悄然浮现出一行新的、带着任务性质的金色小字：
【特殊任务触发：东城迷踪】
【目标：探明‘老地方烧烤’及关联‘清醒时刻’异常点】
【风险等级：高（新手慎入！）】
【任务奖励：功德值+50 + 随机法器线索x1】
【失败惩罚：功德值-100 + 未知厄运】
【提示：该任务可暂缓，但‘异常点’威胁将持续存在并扩散。】
金光护体带来的短暂温暖和安全假象，瞬间被这行冰冷文字击得粉碎。程小凡站在温暖的“金钟罩”里，看着古玩街尽头那片被暴雨笼罩的、通往东城方向的黑暗，只觉得一股寒意，比雨水更冰冷，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
管，还是不管？这浑水，是蹚，还是躲？
金色的光膜流转，映着他脸上挣扎不定的阴霾。雨点噼啪敲打着无形的屏障，仿佛在叩问着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