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嘶哑癫狂的宣告余音仿佛还在老君庙的阴影里回荡,柳林屯西头那片吞噬了李铁栓魔躯与凶兵骨刺的黑水洞废墟深处,陡然爆发出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如同沉睡地底的洪荒巨兽被强行唤醒,发出痛苦而暴怒的咆哮。
整个打谷场的地面剧烈一颤,窝棚顶的残雪簌簌落下,惊醒的幸存者们惊恐地抱成一团,茫然西顾。
周春妮怀中的冰冷黑石瞬间变得滚烫如烙铁,裂纹中的紫黑幽光疯狂闪烁,几乎要透出她的衣襟,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欲望的冰冷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击着她的脑海!
这意念带着一丝熟悉到骨髓的悲怆,但更多的,是被强行扭曲、放大了无数倍的怨毒与杀戮渴望!
“铁栓哥……”周春妮脸色惨白,死死攥住滚烫的黑石,指甲深陷掌心,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魔爪攥紧、揉碎。
废墟西头,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残月。
焦黑龟裂的土地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开,一道高大、扭曲、散发着浓郁硫磺与血腥气息的身影,缓缓从裂开的深渊中爬升出来!
那曾经是李铁栓。
此刻,他全身覆盖着一层暗红如冷却岩浆般的诡异角质,肌肉虬结膨胀得不成比例,关节处生出尖锐的黑色骨刺,断裂的左臂处,赫然被那柄凶戾的惨白骨刺所取代,骨刺尖端流淌着粘稠的紫黑色幽光,每一次微弱的脉动,都牵动着周围焦土中残存的地火气息,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他的头颅低垂,乱发如同枯草般披散,遮住了大半面孔,只能看到一双眼睛——那己非人类的眼睛,而是两团在深陷眼窝中幽幽燃烧的、毫无理智可言的紫黑色火焰!
他微微昂起头,对着凄冷的残月,发出一声非人的、饱含无尽痛苦与暴戾的嘶吼,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废墟上的瓦砾簌簌滚落!
“是……是栓子?!”赵老憨瘫坐在地,难以置信地颤抖着指向那魔影。
“不……不是……是怪物!姚二弄出来的怪物!”石头目眦欲裂,猛地举起手中的老套筒,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民兵!跟我上!挡住它!别让它冲过来!”
幸存者们爆发出绝望的哭喊,窝棚区瞬间大乱。
魔化的李铁栓似乎被这混乱的人声吸引,燃烧着紫焰的魔瞳猛地转向打谷场方向,锁定了一簇簇在寒风中摇曳的微弱火光和惊恐攒动的人影。
他(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野兽发现猎物的兴奋嘶鸣,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每一步落下,焦黑的地面都留下一个冒着丝丝热气的熔岩脚印,被地火熔炼过的坚硬地面在他脚下如同酥脆的饼干般碎裂。
速度不快,但那山岳般迫近的死亡阴影,足以让最勇敢的人窒息。
“打!”石头怒吼着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几杆老套筒和仅存的几条步枪同时开火,子弹呼啸着射向那移动的魔影。
然而,子弹打在暗红色的角质层上,只溅起几点微弱的火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便被轻易弹开,连一丝痕迹都未能留下!
骨刺左臂随意一挥,带起的腥风便将冲在最前面试图用锄头劈砍的一个汉子连人带锄扫飞出去,惨叫声戛然而止,身体撞在断墙上,软软滑落。
力量的差距,如同天堑!
“顶住!用火!用滚木!”石头眼睛血红,嘶声力竭,自己则挺着刺刀,如同扑火的飞蛾,悍不畏死地冲向那不可战胜的魔躯。
几个汉子点燃了浸透最后一点煤油的破布,奋力扔向魔影。
火焰在魔躯身上燃起,却如同落在湿透的岩石上,只挣扎了片刻,便被那浓郁的硫磺魔气轻易扑灭。
滚木撞在它腿上,如同撞上了铁柱,瞬间碎裂。
魔化的李铁栓似乎被这些“蝼蚁”的骚扰激怒了,燃烧的魔瞳紫焰大盛,左臂的凶兵骨刺猛地向前一刺!
一道凝练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紫黑色光束,如同死神的吐息,瞬间洞穿了两个民兵的身体,余势不减,将后方一堵残存的土墙轰然击穿,留下一个边缘熔融、滋滋作响的恐怖孔洞!
惨烈!
民兵的防线如同纸糊般被撕裂,伤亡惨重。
魔影的脚步,毫不停滞地踏过染血的焦土,目标明确——首指打谷场中心,周春妮和小栓所在的窝棚!
周春妮将怀中滚烫的黑石塞进赵兰芝手里,急促道:“娘!拿着它!护着栓儿!”自己则抄起一根燃烧着的粗大木棍,像一头护崽的母狼,猛地冲出窝棚,挡在了魔影前进的路上!
残月下,少女单薄的身影与那山岳般的魔躯形成绝望的对比。
“铁栓哥!醒醒啊!你看看!这是柳林屯!是你的家!”周春妮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带着哭腔,手中的火把在魔气威压下明灭不定。
魔化的李铁栓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燃烧的魔瞳中,那两团毫无理智的紫黑色火焰,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意识的最深处疯狂挣扎。
但仅仅是一瞬。
姚二在后山老君庙的阴影下,狞笑着,手指狠狠按在龟甲中心那最亮的一道紫黑裂纹上,一股更加强横、更加污秽的意念通过龟甲隔空注入!
魔瞳中的挣扎瞬间被狂暴的紫黑色火焰彻底淹没!
它发出一声更加暴戾的嘶吼,左臂的凶兵骨刺高高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挡在面前的周春妮,毫不留情地狠狠刺下!
骨刺尖端凝聚的毁灭光芒,将周春妮苍白的脸映照得一片死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窝棚里,被赵兰芝紧紧抱住、胸口烙印青紫之色急剧加深的小栓,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
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瞳孔深处,不再是孩童的纯黑,而是两簇与魔化李铁栓眼中一模一样的、冰冷邪恶的紫黑色火焰,无声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