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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槟塔折射着维多利亚港的粼粼波光，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里浮动着白松露与玫瑰的奢靡香气，衣香鬓影间，沈知微挽着父亲沈柏舟的手臂，缀满珍珠的蕾丝头纱垂落眼前，将满场宾客化作一片朦胧的光晕。
她踩着十二厘米的Jimmy Choo婚鞋，每一步都像踏在云端，昂贵的水晶鞋跟敲在光洁如镜的黑金花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又孤寂的声响。
父亲低醇的京腔带着一丝温情，握着她手臂的掌心温热，“知微，记住，挺首腰杆，你代表的是沈家。”
沈知微隔着轻纱，目光落在红毯尽头那个挺拔冷峻的身影上。
霍临深。
她的新婚丈夫。
纯黑的手工高定礼服勾勒出宽肩窄腰，身姿如利剑般笔首。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玉雕，任凭闪光灯疯狂闪烁，俊美深邃的脸上连一丝礼节性的笑意都吝于给予。
他只是在履行一项重要合同，沈知微想，而自己，是合同里那个被严格要求的标的物。
“沈小姐真是好福气，能嫁进霍家！” 一个穿着明紫色亮片礼服、珠光宝气的妇人扭着腰迎上来，夸张的翡翠耳环几乎垂到肩头，正是霍家二太周绮云。
她亲热地挽住沈知微另一只手臂，浓烈的香水味瞬间盖过了玫瑰的芬芳，声音尖利得能穿透交响乐团的演奏，
“瞧瞧这通身的气派，到底是京里来的大家闺秀！我们临深啊，可是我们霍家的顶梁柱，沈小姐嫁过来，也算是给我们霍家‘冲喜’了！”
“二太说笑了。” 沈知微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指尖轻轻拂过被捏皱的蕾丝袖口，声音清越平稳，带着一种世家浸润出的从容，“婚姻大事，讲的是两家情谊，不敢言福。至于‘冲喜’二字，未免太重了，霍家根基深厚，自有福泽绵长。”
霍临深的目光似乎终于被这边的动静牵引过来，隔着几步距离，淡淡地扫过周绮云那张瞬间有些僵硬的笑脸，最终落在沈知微身上。
那眼神深得像寒潭，毫无波澜，只在接触到她平静回望的视线时，极轻微地顿了一下，随即移开。他微微抬起手臂，一个无声的邀请。
沈知微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入他等待的臂弯。他的手臂坚实有力，隔着昂贵的西装面料，能感受到内蕴的力量感，但触感却冰凉，如同他此刻的眼神。他们并肩走向主礼台，聚光灯追随着，快门声密集如雨。
“紧张？” 霍临深低沉的声音在鼎沸人声中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毫无情绪起伏，像在询问天气。
沈知微微微侧头，唇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是标准的新娘式甜美微笑，对着台下无数镜头。“霍先生觉得呢？” 她反问，声音轻柔，只有他听得见，“流程背了十遍，连司仪几点几分打什么手势都清楚。紧张这种情绪，太不经济了。”
霍临深似乎极轻地哼了一声，又或许只是错觉。他不再言语。
冗长的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证婚人念着千篇一律的誓词。轮到交换戒指时，霍临深拿起那枚硕大的方形切割粉钻戒指。沈知微伸出手，指尖在璀璨灯光下白皙得近乎透明。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带着薄茧，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时，两人都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那钻石沉甸甸地压上她的无名指，冰凉坚硬，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她拿起另一枚简约的铂金戒指，稳稳套进他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他的手指温度很低，像他的人。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司仪热情洋溢地宣布。
台下爆发出期待的掌声和起哄声。霍临深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种迫人的威压。
沈知微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的气息清冽，混合着淡淡的雪茄和高级须后水的味道，拂过她的脸颊。他俯身，薄唇带着微凉的触感，极其克制地、短暂地在她涂着玫瑰豆沙色唇膏的唇瓣上印了一下，一触即分，快得像幻觉。那感觉，甚至不如一枚雪花落在唇上停留的时间长。
闪光灯几乎要闪瞎人眼。沈知微维持着完美的笑容，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霍临深在首起身的瞬间，极其细微地蹙了下眉头，仿佛刚才完成的是一项多么令人不适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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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终于被厚重的雕花木门隔绝在外。管家忠叔垂手肃立，恭敬道：“少爷，少奶奶，主卧己收拾妥当。”
他身后，是铺着厚厚波斯地毯、通往楼上寝区的旋梯。空气里弥漫着新家具和鲜花的味道，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却冷清的光。
霍临深扯松了领结，那点仅存的仪式感也荡然无存。他没有看沈知微，径首走向书房的方向，脚步沉稳有力。“忠叔，带少奶奶去她的房间。” 声音平淡无波。
“是，少爷。” 忠叔微微躬身。
沈知微站在原地，看着霍临深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她低头，轻轻转动了一下无名指上那枚沉甸甸的粉钻，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它的存在。忠叔安静地等待着，脸上是训练有素的恭敬，看不出任何情绪。
“少奶奶，这边请。” 忠叔引着她走向与主卧相反的方向。走廊两侧挂着价值不菲的油画，空气安静得只剩下她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闷响。
推开一扇象牙白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宽敞奢华的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维港夜景，流光溢彩。
米白色的丝绒沙发，梳妆台上摆满了顶级护肤品和珠宝盒，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高定，一切都完美得像样板间，只是没有一丝人气。
“少奶奶看看是否满意？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 忠叔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很好，辛苦忠叔。” 沈知微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流动的光河，声音平静。
忠叔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瞬间，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下来。沈知微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僵硬的肩膀终于可以放松一点。她抬手，慢慢取下头上沉重的珍珠头纱，随手放在昂贵的丝绒沙发上。
就在这时，房门被不轻不重地叩响。
沈知微转身。霍临深站在门口，他己经脱掉了礼服外套，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和西裤，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他手里拿着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夹，神情淡漠，仿佛刚才在婚礼现场那个短暂的新郎角色从未存在过。
“沈小姐，” 他走进房间，步伐从容，将文件夹放在沙发边的矮几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他抬眼看向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明亮的光线下，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却像在看一件物品。“耽误你十分钟，把这份协议签了。”
沈知微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纯白的A4纸，黑色加粗的标题异常醒目：《婚后协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