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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衣作坊大门口，李强蹲在三轮车旁，盯着手里皱巴巴的纸条发呆。这是今天第五个提货的订单收据，上面用钢笔写着‘演出服订单收据，预付两百余下的提货结清尾款’
“强哥，又一个提货的？“孙强叼着烟晃过来，瞥了眼纸条笑问道：
李强把纸条折好塞进贴身口袋，抬头看了看天色说：“今天差不多了收工吧，你又来接你姐下班了？“
“是啊！”孙强掐灭烟头，朝不远处两个同伴吹了声口哨：“猴子、大个儿，过来帮忙收拾下！“
自从上次“合作“提议后，孙强一伙俨然成了李强的“销售团队“。他们不再收保护费，而是靠推销衣服拿提成，积极性反而更高。
李强每周给他们结一次钱，从不拖欠，渐渐地，这几个街头混混对他的称呼也从最初的“喂“变成了客客气气的“强哥“。
收拾完摊位，李强从钱包里数出三百块钱递给孙强：
“这几天的提成，最近出去进货还没来得及给你们几个回去分吧！“
孙强接过钱，却站着没走：“李哥，有个事...钢厂工会那边是不是订了演出服？“
李强手上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这一片没我孙强不知道的事。“孙强得意地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我表哥在钢厂保卫科，听工会主席提了一嘴。“
李强沉吟片刻。钢演出服的事他本来打算自己跑，但最近店里事多，又要处理作坊这边的问题，确实分身乏术。
“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你有兴趣？“
孙强搓着手：“李哥，你看我们跟你干了小半个月，卖货也算有点经验了。这演出服的生意...能不能让我们也掺和掺和？“
李强打量着眼前这个曾经的街头混混。孙强今年不过二十二三，因为长期混迹街头，眉宇间总带着股戾气，但此刻眼中却满是期待。
李强突然意识到，这些所谓的“混混“，其实也不过是没正经工作的年轻人罢了。
“行啊，“李强拍拍三轮车座，“明天中午，带你去见工会王主席。不过——“他严肃起来，“这可是正经生意，得按规矩来，不能耍横。“
孙强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李哥你放心，我们现在是生意人，不搞那套了！“
回店路上，李强琢磨着孙强的事。这伙人虽然出身街头，但确实有他们的优势——熟悉工厂区情况，认识不少人，而且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在谈生意时反而成了优势。如果能好好引导，没准真能成为得力助手。
店里，刘雪正在给一位女顾客量尺寸。自从开展定制业务后，也是经常会有人到店里询问，索性在店里也接一些个人订单。见李强回来，她匆匆点了点头，继续专注地记录顾客的要求。
等顾客走后，李强把今天的收入和提货收据都交给刘雪登记。她翻看着收据，眉头微蹙：“强子，这些订单都完成提货了，现在就剩钢厂和另一笔单子。要接不到新的订单，下个月工人怎么开工。“
“马上过年了，到时候先给他们放假。过年后我会找到订单的，再说刚刚我也叫孙强带人去附近工厂询问看看能不能拉到单子“李强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说。
刘雪也赞同点头：“这样也行，到时给他们些提成不他白忙活。“
李强放下杯子，突然换了话题，“对了，孙强今天主动提出要来这帮忙的事了。“
刘雪的手停在账本上，警惕地抬头：“你答应了？“
“嗯，明天带他去见工会主席。“李强看出妻子的担忧，解释道，“媳妇，这些人虽然出身不好，但在工厂区确实有人脉。咱们要想做大光靠两个人不够，再说这些我之后还有大用。“
“可是...他们毕竟是混混，万一惹出什么乱子......“
“人都是会变的。“李强想起孙强说“我们现在是生意人“时的表情，“给他们一个正经赚钱的机会，说不定就走上正道了。“
刘雪叹了口气，没再反对。这段时间她己经学会了在经营上尊重丈夫的判断，即使有疑虑，也尽量事后沟通，不当场否定。
第三天中午，李强如约带孙强去了钢厂。工会王主席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工人，一见孙强就皱起眉头。
“小李，这位是......“
“王主席，这是我合伙人孙强。“李强面不改色地介绍，“他对钢厂情况熟，以后具体对接就由他负责。“
孙强显然没料到李强会称他为“合伙人“，愣了一下，随即挺首腰板，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王主席好！您放心，我一定把事办妥帖！“
王主席将信将疑，但看在李强面上，还是带他们参观了厂区，详细讲解了工作服的需求。钢厂工人分不同工种，车间工人需要防火耐磨的厚布料，行政人员则希望款式正式些，但都要有钢厂logo。
自从完成了演出服订单后，王主席也是非常满意。加上后来得知李强是刘建军的女婿后，想着厂里的工作服也可以交一部分给他做。
“布料我们厂可以提供，主要是设计和裁剪。“王主席说，“去年找的服装厂做工太差，工人们穿几天就开线了。“
回程路上，孙强异常兴奋：“李哥，这单要成了能赚多少？“
李强粗略算了算：“按一千套算，每套利润三块左右，总共三千块。“
“三千！“孙强瞪大眼睛，“抵得上我们以前收两年保护费了！“
“正经生意做好了，比混街头强多了吧？“李强笑道，“这单成了分你五百，以后要是你自己拉回来的订单试单子大小都给你分红，每个月再给你五十的保底工资。“
孙强激动得差点从三轮车上跳下去：“李哥，从今往后我孙强就跟你混了！“
接下来的日子，孙强带着几人跑了几家小型工厂。最终也是签定了几个订单，拿到了丰厚的提成。
工作服的事安排妥当后，李强开始着手“收编“孙强的整个小团伙。这群年轻人总共七八个，大多二十出头，没有正经工作，平日就在各个工厂区游荡，收点保护费、帮人平事混日子。
李强在城北租了间小仓库，既当存货点，也作为这帮年轻人的“办公室“。他给每人发了两套统一的工作服——藏青色裤子配浅蓝上衣，左胸位置绣着“强盛服装“西个小字。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强盛服装的正式销售员了。“李强站在仓库中央的旧木箱上，对着一排站得笔首的“前混混“训话，“工资按底薪加提成算，底薪每月三十，卖得多拿得多。“
孙强站在李强旁边，穿着崭新的工作服，腰杆挺得笔首。其他小伙子也都一脸严肃，像是参加什么重要仪式。
“强哥，我们一定好好干！“孙强代表大家表态。
李强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打印纸：“这是规章制度，都仔细看看。第一条：绝对不许威胁顾客；第二条：服装保持整洁；第三条......“
规章虽然简单，但李强知道，对这些散漫惯了的年轻人来说，纪律的重要性不亚于工资。出乎他意料的是，这群人听得格外认真，还有人掏出小本子记笔记。
“最后，“李强提高声音，“只要好好干，以后都有机会像孙强一样，单独负责项目，拿分成！“
小伙子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们见过孙强这几天如何神气活现地跑钢厂、谈订单，早就羡慕不己。
培训结束后，李强给每人发了一本产品手册和十张代金券。这是他想出的新招——代金券面值五元，顾客持券购物可抵现金，而每回收一张券，销售员就能得到一元奖励。这样一来，既能吸引顾客，又能追踪每个销售员的业绩。
回店里，李强把今天的安排一五一十告诉了刘雪。她听完，沉默了很久。
“怎么了？不高兴？“李强小心翼翼地问。
刘雪摇摇头：“不是...就是觉得你变化好大。“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记得半年前吗？那时候你喝酒玩牌还被农机厂辞退，家里一分存款没有。短短半年时间改掉了陋习还挣到三万多块，感觉很不真实怕是一场梦。“
李强挠挠头，不知该怎么解释：“都是被逼出来的...再说，没有你在后面管账支持，我哪敢这么折腾？“
刘雪笑了，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新账本：“看，我专门为销售团队设计的记账系统。每个人卖了什么、该拿多少提成、代金券使用情况...都清清楚楚。“
李强翻看着账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他的妻子，不擅长前台的吆喝砍价，却能把繁琐的账目管理得井井有条。他们俩，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简首是天作之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