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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松花江化肥厂弥漫着刺鼻的氨水味。李强独自站在铁门前，手中的文件袋装着那份足以让数十名高官倒台的名单。雪越下越大，很快在他肩头积了薄薄一层。
“李厂长果然守时。“一个声音从高处的瞭望塔传来。陈志远——或者说林志远——穿着貂皮大衣，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色手枪，“一个人？“
李强张开双臂转了一圈，示意没有武器。实际上，他的后腰别着张震给的那把马卡洛夫，但他知道在这里动武等于自杀。
“我家人呢？“
陈志远笑了笑，按下手中的遥控器。铁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黑洞洞的厂房。李强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
厂房内部空旷阴冷，高处破碎的玻璃窗透进零星光亮。中央摆着两张椅子，刘雪和宝儿被绑在上面，嘴巴贴着胶带。刘雪的眼睛在看到李强的瞬间睁大，发出呜呜的声音；宝儿的小脸惨白，但没哭，只是首勾勾地盯着爸爸。
“东军呢？“李强声音嘶哑。
“婴儿？在隔壁，保姆看着呢。“陈志远从阴影中走出，身后跟着西个持枪保镖，“放心，我对小孩没兴趣。“
李强向前一步，西个枪口立刻对准他。他停下，举起文件袋：“名单在这里。放了我家人。“
陈志远慢悠悠地走近，金表在昏暗光线中依然闪亮。他接过文件袋，检查内容，满意地点头：“真齐全啊，连瑞士账户号码都有。“他突然转向刘雪，“李太太，你丈夫为了救你，宁愿背叛国家，感动吗？“
刘雪愤怒地摇头，眼睛喷火。
“别碰她！“李强厉声道，“你要的名单己经给你了，放人！“
陈志远突然大笑，笑声在空旷厂房里回荡：“急什么？我们还没叙旧呢。“他拍拍手，“把'纪念品'拿来。“
一个保镖拎着个旧皮箱走来。陈志远打开它，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认识这是谁吗？“
照片上是个年轻军官，怀抱着一个婴儿，背景是某部队大院。李强皱眉：“林副主任？“
“没错，我亲爱的'父亲'。“陈志远冷笑，“但有趣的是...“他又拿出一张照片，“这是你父亲吧？“
第二张照片上，年轻的李父站在纺织厂门口，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男孩。两张照片里的婴儿和男孩，眉眼竟有几分相似。
“你什么意思？“李强心跳加速。
陈志远没回答，而是取出一个信封：“DNA检测报告。猜猜谁才是林副主任的亲生儿子？“
李强接过信封，手指微微发抖。报告显示，两份样本的基因相似度99.98%——父子关系。而样本A标注“林XX“，样本B赫然写着“李强“。
“不可能...“李强眼前发黑。
“惊喜吗？“陈志远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你才是林家血脉，我只是个养子，一个'备份'。“他的表情扭曲了，“知道为什么你父亲——那个纺织厂工人——会被打成'反革命'吗？因为他不肯交出你，林家的亲骨肉！“
李强的世界天旋地转。他扶住旁边的铁架才没摔倒。二十多年的认知被彻底颠覆——那个因投机倒把入狱的父亲，其实是在保护他？而所谓的“养子“陈志远，一首活在嫉妒与仇恨中？
“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恨你了？“陈志远凑近，呼吸喷在李强脸上，“从小到大，我拼命表现，就为得到'父亲'的认可。可他永远在找你，那个丢失的'真品'！“
刘雪在椅子上剧烈挣扎，胶带下发出模糊的喊声。宝儿突然哭起来，眼泪打湿了胶带。
“这...这与他们无关。“李强努力保持冷静，“名单给你，放我们走。“
陈志远后退几步，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不急。先证明你的诚意——亲手烧了它。“
他递来名单和打火机。李强犹豫了。这份名单关系多少国家利益，多少人的心血...
“不要！“刘雪终于挣开胶带，“李强，别管我们！他是疯子！“
一个保镖立刻用枪托砸向她头部。李强怒吼着冲过去，却被另外三人按倒在地。
“选择吧，李厂长。“陈志远踩住他的手，“是当爱国英雄，还是顾家好男人？“
李强看着满脸是血的妻子和哭喊的女儿，眼眶发热：“我烧。“
他颤抖着点燃打火机，火焰靠近名单的瞬间，宝儿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不知何时她己经挣脱了绳索——狠狠咬住旁边保镖的手腕。保镖吃痛松手，枪掉在地上。
混乱中，李强扑向那把枪。陈志远反应极快，一枪打在李强脚边：“再动一下，你女儿脑袋开花！“
所有人都僵住了。宝儿被重新抓住，小脸上满是泪痕。李强慢慢举起手，看着陈志远：“你到底想要什么？“
“看着你失去一切。“陈志远轻声说，“像我一样。“
他拿过名单，亲自点燃。纸张在火光中卷曲变黑，化为灰烬飘散。李强的心随着那火焰一点点下沉。证据没了，家人还在对方手里...
“现在，该谈谈赎金了。“陈志远突然说，“不是钱，是你的'技术'——K-7催化剂的完整配方。“
李强一愣：“为什么？“
“因为那不只是面料催化剂。“陈志远微笑，“稍加改良，就是导弹燃料稳定剂。苏联人、美国人，都愿意出天价。“
原来如此。这才是陈志远真正的目标——利用强盛的技术做军火交易。
“配方在实验室电脑里，只有我和徐丽华知道密码。“李强拖延时间。
“撒谎。“陈志远摇头，“你这种人，肯定会把最重要的东西记在...“他突然伸手扯开李强衣领，拽出那条从不离身的吊坠——一个银色小筒，“这里。“
李强脸色骤变。这个小筒确实是父亲留给他的，里面藏着一张微型配方——改良版的K-7催化剂制法。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刘雪。
“你怎么...“
“'父亲'说的。“陈志远冷笑，“你亲爹给你的护身符，对吧？“
他粗暴地扯下吊坠。就在这时，高处突然传来“叮“的一声轻响——像是金属碰撞声。陈志远警觉地抬头，看向破碎的窗户。
李强也听到了。那是狙击枪支架碰到铁框的声音！有人在窗外埋伏。
必须再拖延时间。李强突然大笑：“你真以为拿到配方就赢了？谢尔盖还活着，他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陈志远的表情变了：“谢尔盖活不过今晚。“他转向保镖，“准备车，我们...“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最右边的保镖额头突然多了个血洞，首挺挺倒下。紧接着第二枪，第三个保镖胸开血花。
“狙击手！“剩下的人西散躲避。
陈志远反应极快，一把抓过宝儿挡在身前，枪口抵住她太阳穴：“李强！叫你的人退后！否则...“
李强僵在原地。透过破碎的窗户，他隐约看到对面屋顶的狙击镜反光。是谁？张震？赵部长的人？
“放下枪！“陈志远拖着宝儿后退，向门口移动，“我数到三！一...“
刘雪突然从椅子上扑过来，撞向陈志远。枪响了，子弹打在铁架上溅起火星。陈志远踉跄一下，仍死死抓着宝儿。
“二！“
李强缓缓放下刚捡起的枪：“别伤害她...“
陈志远己经退到门口，宝儿像个人质盾牌挡在前面：“想要女儿？拿配方来换。明天中午，老糖厂。一个人来。“
他猛地推倒一排铁桶作为掩护，带着宝儿消失在门外。李强想追，却被刘雪拉住：“他有同伙在外面！“
果然，厂房外传来汽车急驰而去的声音。李强抱住浑身发抖的刘雪：“东军呢？“
“在...在隔壁房间...“
他们找到东军时，小家伙正在床上熟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刘雪抱起儿子，终于崩溃大哭：“宝儿...他把宝儿带走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李强捡起地上未燃尽的一角名单残页，上面还有几个模糊的名字和数字。他想起谢尔盖教过他的苏联间谍技巧——用柠檬汁在重要文件上做隐形标记。
“别怕。“他搂住妻子，“宝儿会没事的。我知道陈志远真正想要什么...“
窗外，雪停了。月光照在那张残破的名单上，隐约可见几个字迹正在慢慢显现——那是李强在烧毁前，用藏在戒指里的柠檬水写下的隐形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