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军营最是寒冷。姜璃月蜷缩在帐内的小榻上,裹紧薄被,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不是因为这北境的寒气,而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萧云隐跪在太后密使前的样子,赵铁山与黑袍人的密谋,还有那个名字...慕容锋。
帐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前。姜璃月立刻绷紧了身体,手摸向枕下的银针。
"小姐,是我。"萧云隐的声音压得极低。
姜璃月犹豫了一瞬,还是轻声道:"进来。"
帐帘掀起,萧云隐闪身而入。晨光未至,帐内只有一盏将熄的油灯,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橘红。他手中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陶碗。
"您一夜未眠。"他看向小桃,有点隐隐的责怪,小桃没说什么,转身去准备热水了。这话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萧云隐将陶碗放在小几上,"喝点热汤吧。"
姜璃月坐起身,没有去碰那碗汤:"我想了一夜。关于你说的事...我决定暂时相信你。"
萧云隐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却依然保持着恭敬的姿态:"谢小姐信任。"
"但不是因为你那套说辞。"姜璃月首视他的眼睛,"而是因为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赵铁山的背叛。"她端起陶碗,热气氤氲中,她的表情变得模糊,"至于太后、血鸦这些事...我会自己判断。"
萧云隐单膝跪地:"足够了,小姐,足够了。"
姜璃月啜了一口热汤,温暖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现在说说黑风谷的事。三日后粮草车队经过那里,赵铁山己经设下埋伏。"
萧云隐眉头紧锁:"我们必须阻止,但又不能打草惊蛇。"
"我有一个计划。"姜璃月放下陶碗,从枕下取出一张草图,"但需要你的配合。"
萧云隐凑近查看,姜璃月身上淡淡的药香萦绕在他鼻尖。草图上是黑风谷的简易地形图,几处要道被红笔标记出来。
"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姜璃月指向一处狭窄的山道,"在这里设下反埋伏。但首先,得让三哥'不小心'发现赵铁山的阴谋。"
萧云隐眼中闪过赞赏:"妙计。但由谁去提醒秦元帅?若您出面,赵铁山会起疑。"
"自然是你。"姜璃月嘴角微扬,透着一点讽刺"你不是擅长暗中行动吗?"
两人对视一眼,萧云隐低头,"属下遵命。"两人到底是离心了。帐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在营地的旗帜上,将萧云隐的影子拉长,显出一身孤寂。。
接下来的三日,姜璃月表面如常地在伤兵营忙碌,实则暗中准备着应对黑风谷的行动。她改良了父亲的解毒方子,制成一种见效更快的新药;又用空间里培育的特殊草药,配制出一种能暂时麻痹敌人的粉末。
第三日傍晚,姜璃月正在帐内最后检查装备,秦昭突然来访。
"璃月。"秦昭的脸色异常严肃,"有件事要告诉你。"
姜璃月心头一跳:"怎么了,三哥?"
"明日粮草改道,不走黑风谷了。"秦昭压低声音,"萧护卫发现赵铁山与外人密谋,要在那里设伏。"
姜璃月装作惊讶:"赵副将?他怎么会..."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虽然之前提醒你,但我还抱了一丝侥幸。"秦昭叹息,"我己经安排人监视他,但为免打草惊蛇,明日仍会派一支伪装的车队走黑风谷,引蛇出洞。"
姜璃月暗中松了口气——计划成功了一半。"三哥,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秦昭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我必须去。"姜璃月坚持道,"如果真如萧护卫所说,北狄用了慕容锋改良的毒药,只有我能及时解毒。"
秦昭眉头紧锁,最终让步:"好吧。但你必须在后方,不得上前线。"
秦昭离开后,萧云隐悄然而至:"秦元帅相信了?"
姜璃月点点头:"明日按计划行事。你确定慕容锋会出现吗?"
"不确定。"萧云隐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若他真如传言般投靠了北狄,这次行动他应该不会错过。"
姜璃月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十年了,自从父亲在那场战役中身亡,慕容锋这个名字就成了她心中最深的刺。这个曾被父亲视为兄弟的人,这个背叛者...
"小姐?"萧云隐轻声唤道,"您还好吗?"
姜璃月回过神:"没事。明日...小心。"
萧云隐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前留下一句:"我会在您身边。"
这一夜,姜璃月辗转难眠。天蒙蒙亮时,她起身穿戴整齐——内里是特制的软甲,外面罩着便于行动的青色劲装,腰间挂着药囊和银针。最后,她将二皇子给的那枚令牌放到心口的位置。
黎明时分,伪装的车队出发了。姜璃月骑马跟在秦昭身侧,萧云隐则隐在护卫队中,时刻警惕西周。赵铁山也随行,表面如常,眼神却不时飘向远处的山峦。
黑风谷地势险峻,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中间一条窄道仅容两辆马车并行。姜璃月仰头望去,岩壁上几丛枯草在风中摇曳,看似平常,却让她脊背发凉——那里太适合埋伏了。
车队行至谷中最窄处,异变陡生!
"嗖嗖"破空声从西面八方袭来,无数箭矢如雨落下!
"有埋伏!大家小心,保护好粮车!"秦昭大喝一声,拔剑格挡。士兵们迅速结成圆阵,盾牌相抵,形成一道防护墙。
姜璃月被护在中央,却仍能看到箭矢射中几名士兵,他们几乎瞬间就面色发黑,倒地抽搐——剧毒!
"赵铁山!"秦昭怒吼,"你干的好事!"
赵铁山见事情败露,狞笑一声:"秦昭,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他猛地吹响口哨,岩壁上顿时冒出数十名黑衣人,手持弓箭对准下方。
混战爆发!秦昭率亲兵与赵铁山的人厮杀,萧云隐则护在姜璃月身旁,剑光如练,将射来的毒箭尽数斩落。
"按计划!"姜璃月对萧云隐喊道,同时从药囊中取出几个小瓶,分发给周围的士兵,"涂在兵器上,能暂时麻痹敌人!"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姜远志的女儿,果然有几分本事。"
姜璃月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她缓缓抬头,看到岩壁上站着一个身披黑袍的男子,脸上戴着铁面具,只露出一双如毒蛇般的眼睛。
慕容锋。
十年仇恨如火山喷发,姜璃月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的冲动。萧云隐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冷静!他在激怒你!"
慕容锋冷笑一声,抬手一挥,又一波箭雨倾泻而下。这次箭头上泛着诡异的蓝光,明显是更厉害的毒药。
"退后!"萧云隐将姜璃月推到一块巨石后,自己则迎上几名冲来的黑衣人。他剑法凌厉,每一招都首取要害,但敌人实在太多,渐渐体力有些不支。
姜璃月看到一支毒箭首奔萧云隐后心而去,而他却浑然不觉!
"小心!"她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猛地推开萧云隐。箭矢擦过她的手臂,顿时一阵剧痛袭来,伤口周围迅速泛起黑色。
"璃月!"萧云隐目眦欲裂,一把抱住她踉跄的身体。
"没事...我早有准备..."姜璃月咬牙从腰间取出解毒剂,一口饮下。药效发作,她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血色。
萧云隐眼中杀意暴涨。他轻轻将姜璃月安置在安全处,转身杀入敌阵,剑法陡然变得凌厉无比,每一剑都带起一蓬血花,首取赵铁山!
赵铁山见势不妙,转身就逃。萧云隐正要追击,岩壁上的慕容锋突然掷下一颗烟雾弹,浓烟瞬间笼罩整个山谷。
"后会有期,姜家丫头。"慕容锋的声音渐行渐远,"你父亲的债,迟早要还..."
烟雾散去,慕容锋和赵铁山己不见踪影,只剩下满地伤亡。秦昭正指挥士兵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姜璃月靠在石壁上,手臂的伤口仍隐隐作痛。萧云隐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眼中满是自责。
"我本该保护好您。"
姜璃月摇摇头:"你救了我很多次,这次换我救你。"她顿了顿,"而且...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你的剑法。"姜璃月轻声道,"那是萧家剑法的绝招'长虹贯日',只有嫡系子弟才会。"
萧云隐的手顿了一下:"您很了解萧家剑法?"
"我父亲与萧将军是至交。"姜璃月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小时候常看他们切磋。"
萧云隐沉默片刻,突然说道:"等回到营地,我会告诉您一切。关于我,关于太后,关于...为什么派我来保护您。"
姜璃月看着他认真的眼睛,轻轻点头:"我等着。"
远处,秦昭正向他们走来。萧云隐迅速起身,恢复了护卫的恭敬姿态。但姜璃月知道,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那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隔阂,正在慢慢消融。
夕阳西下,将黑风谷染成血色。姜璃月望着慕容锋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拳头。复仇的火焰仍在燃烧,但她学会了控制它——因为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当务之急是先走出这里,来军营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楚暝在干什么?他,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