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军徽下的炽烈与坚守

第41章 心湖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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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八十年代:军徽下的炽烈与坚守
作者:
爱吃蒜蓉茄子
本章字数:
6588
更新时间:
2025-07-08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熟悉的轨道。图书馆、实验室、病房见习……苏明薇像一枚精确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嵌入军医大学繁忙的学业机器中。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隔壁陆指操场上飞扬的尘土,不去想那涂满油彩的脸庞下锐利的目光,更不去想那胸膛滚烫的触感和那句让她心尖发颤的“苏明薇”。

她把自己埋进厚厚的医学典籍和冰冷的实验数据里,仿佛只有这些客观、严谨、不带丝毫情感色彩的东西,才能填满那被莫名搅乱的心湖。她对待每一个病例、每一次实验都格外专注,甚至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苛刻,仿佛在证明着什么。室友们默契地不再提起那天的事,蒋心依夸张的“肌肉报告”也渐渐被新的八卦和课业压力取代。

然而,有些东西,越是刻意压制,越是如影随形。

这天下午,病理学实验课结束,苏明薇正和蒋心依、王蕊蕊在水池边仔细刷洗着沾染了组织切片染料的双手。冰冷的自来水冲刷着指尖,带来一丝清醒的凉意。突然,实验室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夹杂着女生们压抑却兴奋的议论声。

“快看!门口站着一个好高的人!”

“哇,好高!是找谁的?”

“咦?他手里拿的什么?好像……是只鞋?”

苏明薇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猛地抬头,隔着玻璃窗,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走廊明亮光线下的身影——不是刘明朗,是张强!

张强显然精心收拾过自己。绿色的军装笔挺,帽子戴得端端正正,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严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手里,正拎着一只眼熟的、洗刷干净的女士军用胶鞋!

王蕊蕊也看到了,她“啊”地低呼一声,脸“唰”地红到了耳根,下意识地就想往苏明薇身后躲。

张强的目光在实验室内扫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她们三人组。他清了清嗓子,挺首腰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对着实验室里朗声道:“请问,王蕊蕊同学在吗?”

刷!几乎整个实验室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王蕊蕊身上。她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白大褂的衣角。

苏明薇眉头紧锁,蒋心依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用手肘捅了捅苏明薇,低声道:“哟,债主上门了!还是来找蕊蕊的!”

张强见王蕊蕊没反应,又提高了点音量:“王蕊蕊同学?请出来一下好吗?有你的……物品需要归还。”他晃了晃手里的鞋,表情一本正经,眼神却忍不住瞟向苏明薇的方向。

众目睽睽之下,王蕊蕊只能硬着头皮,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小鹌鹑一样,一步一挪地蹭到了实验室门口。苏明薇和蒋心依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王蕊蕊同学,”张强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和蔼可亲,却因为紧张显得有些僵硬,“你好,我是野战部队的张强。上次在……呃,在陆指训练场附近,你匆忙离开时遗落了这只鞋。”他把那只洗得干干净净、连鞋带都重新系好的胶鞋,双手递到王蕊蕊面前,“物归原主。”

王蕊蕊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头垂得更低了,声如蚊蚋:“谢……谢谢。”她飞快地伸手接过鞋子,就想转身逃回实验室。

“哎,等等!”张强连忙叫住她,声音里带上了点急切。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小巧的、印着军医院标志的扁盒子,眼神却飘向了站在王蕊蕊身后的苏明薇,语气变得有些吞吐和不自然,“那个……王同学,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苏明薇同学。”

苏明薇的心猛地一沉,目光锐利地盯住张强手中的盒子。

张强被苏明薇看得有点发毛,赶紧解释道:“这是我们队长……呃,刘明朗队长让我送来的。他说……他说……”张强咽了口唾沫,似乎在艰难地回忆着某个拗口的说法,“说那天看你摔得不轻,这个……这个是军区医院为野战部队特制的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药膏,效果很好。让你……让你按时涂抹,别耽误了。”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药膏盒子也塞到王蕊蕊手里,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空气仿佛凝固了。实验室门口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王蕊蕊双手捧着鞋和药膏,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向苏明薇。

苏明薇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上头顶,混杂着难堪、羞恼和被窥破心事的慌乱。他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在众目睽睽之下送药,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那点尴尬事吗?还特意强调是刘明朗让送的!是觉得她摔得不够丢人吗?

她几步上前,从王蕊蕊手中一把夺过那个药膏盒子,看也没看,就要塞回给张强,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拿回去!我不需要!”

张强早有预料,敏捷地后退一步,双手背在身后,连连摇头:“别别别!苏同学,这可不行!这是队长交代的任务,我必须完成!药送到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队长说了,你一定要用,不然……不然他……”张强卡壳了,他总不能说“不然他亲自来给你抹”吧?他急中生智,一拍脑门,“不然他就要写检查!对!影响他考核!”

这借口拙劣得连蒋心依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苏明薇更是气得胸口起伏,拿着药膏盒子的手微微发抖,真想首接砸到张强那张写满“无辜”和“奉命行事”的脸上。

张强见势不妙,赶紧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语速飞快:“报告完毕!东西己送达!再见!”说完,他像后面有狼追似的,转身,迈开长腿,逃也似的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一个仓皇的背影。

“噗嗤……”不知是谁先没忍住,实验室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王蕊蕊捂着脸,拿着鞋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座位。蒋心依则凑到苏明薇身边,看着她还死死攥在手里的药膏盒子,促狭地挤挤眼:“啧啧,冰山送温暖,还附带‘威胁’?这操作……够别致啊!”

苏明薇转过身威胁道“要不要我告诉王师兄,你去看……”

“行,当我什么都没说”蒋心依马上用手做了拉嘴巴的动作。

苏明薇只觉得手中的药膏盒子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发疼。她用力攥紧,指尖几乎要嵌进硬纸盒里。刘明朗……他到底想干什么?假惺惺地派人送药?还闹得人尽皆知!

她面无表情地把药膏盒子塞进白大褂口袋,转身走回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把水流开到最大。冰冷的水柱哗哗地冲刷着她刚刚洗净的手,也试图冲刷掉心头那股翻腾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烦乱。

然而,那小小的药膏盒子,却像一颗投入死水微澜的石子,激起了更深、更难以平复的涟漪。它无声地提醒着她那个人的存在,提醒着那天的狼狈,也提醒着那份她拼命想否认却又无法忽视的……在意。

晚上回到宿舍,苏明薇把那只药膏盒子随手扔在书桌最角落。蒋心依和王蕊蕊识趣地没有多问。王蕊蕊正对着自己失而复得的胶鞋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明薇摊开厚厚的《外科学》,强迫自己沉入知识的海洋。灯光下,铅字密密麻麻,却怎么也钻不进脑子里。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那个角落里的药膏盒子。军区医院特制……活血化瘀……消肿止痛……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拿起了那个盒子。冰凉的触感。她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带着薄荷清凉气息的药味飘散出来。她用手指沾了一点,膏体细腻微凉。

尾椎和那隐隐的钝痛,似乎在这药味的刺激下,又变得清晰了一些。

她烦躁地合上盖子,把药膏又扔回角落。心里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问:他……是真的担心她摔伤了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地掐灭了。苏明薇,你清醒一点!他有女朋友!送药不过是出于熟人或者……上级对“泄密者”的一点微不足道的“人道主义关怀”!别自作多情了!

她用力甩甩头,像是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出去。重新把目光聚焦在书本上,却感觉那些字迹都模糊成了一片。心湖,终究是被那盒小小的药膏,彻底搅乱了。

同一时间,陆军指挥学院。

刘明朗刚结束夜间训练,回到宿舍。张强像献宝似的凑过来,一脸邀功:“报告队长!任务圆满完成!药膏安全送达苏明薇同志手中!”

刘明朗擦汗的动作顿了一下,状似随意地问:“她……说什么了?”

张强想起苏明薇那冰冷的眼神和“拿回去”三个字,脖子一缩,嘿嘿干笑两声:“呃……小嫂子……挺客气的,收下了!嗯,收下了!还说……谢谢队长关心!”他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弥天大谎。

刘明朗“嗯”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身去倒水。只是握着水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昏黄的灯光下,他冷硬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洒在寂静的营区。两个校园,相隔不远,却各自心事重重。一盒小小的药膏,像一条无形的丝线,悄然缠绕,让原本渐行渐远的轨迹,又有了微妙的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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