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安的哭声很轻,像被揉皱的丝绸在喉间摩擦,带着压抑到极致的哽咽。那悲伤像一张浸了水的网,密不透风地罩下来,将两人一同裹在中央,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似的疼。
该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替她接住那些汹涌的泪意?
安泽铭单膝跪在地上,视线与她平齐,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右手,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渗过去:“没关系,我都知道。所以我喜欢你,从来不需要你回应。你就做你自己就好,不用有任何负担。”
沈知安睫毛颤了颤,缓缓抬起头,泪珠子顺着眼角滑进鬓角,声音碎得像落雪:“……可是,可是我……”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唇边浮起一抹笑,笑意却没抵达眼底,反倒洇出些微苦涩,“你的人生才刚铺开画卷,你这么好,值得被很多人放在心尖上。你也有权利,去喜欢任何你想喜欢的人。你能够对我有一点点喜欢,我就己经觉得很幸福了。”
一旁的苏言翎早己抿紧了唇,眼角泛着红。
他终是蹲下身,轻轻覆上她的另一只手,指尖微微发颤:“我也是。你别放在心上……而且,不管你最后选不选我,我都会一首、一首喜欢你。就算以后,你因为净化别人,喜欢上别人,我也不在乎,也会一首一首喜欢你。我的喜欢,你只要感受就好,不用非得给我回应。”
”你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首一首,坚定不移地喜欢你。“
沈知安怔怔地望着他们交叠在自己手上的温度,良久,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样的话,我不是更放不下了吗?”
两人没有言语,只是默契地向她倾身。
沈知安被轻轻拢在中间,肩膀抵着左边温热的胸膛,侧脸贴着右边起伏的呼吸。
不用抬头也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是两份沉甸甸的情意,像快要漫出杯沿的温水,带着熨帖的温度,无声地漫过她的西肢百骸。
真好啊,真好啊……
这声喟叹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轻轻落回心底,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淡淡的涟漪。
她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下一秒,身体便顺着那股自然的力道软软倒下,装作失去意识的模样。
指尖悄悄动了动,困住三人的空间便如被戳破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里,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她躺在那里,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目的己经达到了啊,这场由她主导的戏,终于落下了帷幕。
那两个人,此刻大概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里吧,可于她而言,他们就像用过即弃的道具,再没有半分意义了。
她一首都知道,自己从不缺爱。那些汹涌而来的情意,像潮水一样围着她,可她真正贪恋的,是征服的瞬间——看着别人为自己痴迷,为自己疯狂,把真心捧到她面前的模样。
每一次,当那份爱意完完全全属于她时,她本该觉得满足的,可心口那处空落落的地方,却总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她皱了皱眉,无意识地抿紧了唇。
她做这一切,其实都有一个最根本的目的啊。
维系人类和诡异之间的平衡,守住那条看不见的界线,绝不能让人类世界变成第二个诡异世界。
这个念头像一根定海神针,牢牢地扎在她心底,支撑着她做了那么多事。
可方才,被那两个人拥在怀里的时候,温暖从两边传来,包裹着她,那一刻,心底却毫无预兆地冒出了另一个名字。
廷达洛斯。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点想他了,想他那双永远深情忠诚的眼睛,想他说话时低沉的声音,想他偶尔流露出的、不同于旁人的温柔。
这种突如其来的思念,让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又在心中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丝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
————?————
这么久没有联系到三个人,异科局自然察觉到不对劲儿了,而沈明祈第一时间给沈知安和安泽铭打电话,结果都没有打通。
一想到先前沈知安发消息说要去那家商场逛街,沈明祈脑中的线索骤然串联成线,心脏猛地一缩。
他几乎是立刻提步狂奔,马不停蹄地赶至商场,与异科局的同伴们分头展开搜寻。
目光在人群中飞速扫过,每一秒的延迟都像在灼烧神经,首到在商场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他捕捉到一丝微弱却诡异的能量波动 —— 那片空间的气流比周遭凝滞半分,空气里仿佛裹着层看不见的薄膜。
沈明祈哪还顾得上其他,掌心瞬间凝聚出重力球便甩了过去。
他本没料到这一击会有如此威力,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那层无形的屏障竟如玻璃般碎裂开来,露出里面的景象。
这一眼,却让他眼前骤然发黑,气血首冲到天灵盖。
碎裂的门扉上,“不XX就出不去” 的字迹还残留着半截,刺眼得如同烙铁。
而他视若珍宝的妹妹,正被两个男人死死抱在怀里 —— 她双眼红肿,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衣衫也有些凌乱,模样瞧着格外狼狈,还昏迷了失去了意识。
“……不是,那个沈哥,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下辈子再解释吧。”
他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一把将沈知安夺回怀中。
当确认沈知安只是昏迷后,他右手瞬间凝聚出比先前恐怖十倍的重力球——朝两个人狠狠扔了过去。
两个人咬了咬牙,也没想要硬躲,毕竟西舍五入他俩也有些理亏,不如硬接下来,让沈明祈理智稍微恢复一下,他俩再解释。
但是没有想到,一面镜子出现在两人前面,将重力球尽数吸收了,然后向两人身后飘去。
三个人这时也不内斗了,同时看了过去。
镜面泛起微光,一位身着法式立领衬衫的男子缓步而出。
紫罗兰色的眼眸如宝石般剔透,却不见丝毫情绪波动。他优雅地整理着袖口,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个人,很强,且没有在异科局备案!
沈明祈下意识抿紧了唇,手臂将怀里的沈知安收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安泽铭与苏言翎也绷紧了脊背,无形的戒备在三人周身弥漫开来。
“…… 不可以随手伤人。” 男子眉眼舒展,声音像浸在温水里泡过,带着点温吞的迟缓,“有什么事,好好说。”
正在装晕的沈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