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密码】
汇丰银行地下五层。厚重的铅制大门在算珠发出的持续共振波冲击下,内部复杂的机械锁机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咔哒”一声,缓缓向内开启。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福尔马林防腐液气味和放射性氡气特有的、略带甜腥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空气冰冷而凝滞。
沈烬左臂的蓝痕在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防空警报般尖锐的蜂鸣!幽蓝的光芒瞬间大盛,照亮了通道两侧的景象——
通道两侧,是镶嵌在墙壁里的、一排排厚重的玻璃陈列罐!罐内充满了浑浊的福尔马林液体。浸泡在液体中的,是一个个拳头大小、表面布满诡异褶皱和脉络、如同畸形大脑或未成熟菌菇般的菌囊标本!它们在蓝光照射下,呈现出死寂的灰白色,但内部仿佛有某种东西在缓慢蠕动。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每个玻璃罐下方,都钉着一块小小的黄铜铭牌,上面刻着名字:
张启明…
苏曼莎…
王福贵…
……
一个个名字,都是被孟三爷的“朝阳计划”吞噬的受害者!
而在这些铭牌之间,一个没有浸泡标本、却摆放着一件物品的玻璃格,显得格外刺眼——那是一件陈旧破损的、布满暗褐色污渍的橡胶辐射防护服!防护服的胸口位置,用褪色的油漆清晰地写着:沈仲平!
“他把父亲的遗体…改造成了菌母的容器…” 周砚白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悲伤而剧烈颤抖。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掌心那块嵌入皮肉的算珠碎片瞬间刺得更深!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
嗒…嗒…
血珠滴落处,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几滴鲜血并没有散开,而是如同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迅速在地面汇聚、延伸,竟勾勒出一个微型的、清晰的齿轮图案!与沈烬左臂接口处的齿纹一模一样!
两人强忍着内心的翻江倒海,踏入通道尽头的中央控制室。
控制室空间巨大,中央是一个由各种老式仪表盘、复杂管道、黄铜阀门和巨大的玻璃容器构成的庞大装置。容器内充满了浑浊的绿色液体,隐约可见巨大的、搏动着的阴影。西周墙壁上布满了粗大的氡气输送管道,发出低沉的嘶嘶声。
他们踏入的瞬间,控制室顶部几盏功率强大的氩气灯骤然亮起!强烈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与此同时,控制室中央装置上,一块巨大的、打磨得极其光滑的镭盐幕布(类似早期电影屏幕)被某种机械装置迅速展开!
幽绿色的光芒在幕布上汇聚、扭曲,迅速形成一个人影——穿着仁济医院白大褂、戴着翡翠扳指的孟三爷!他的影像在幕布上清晰得如同真人,嘴角挂着残忍而得意的笑容,声音通过隐藏在管道中的扩音器传来,带着金属的嗡鸣:
“欢迎…灯珠共生体…欢迎来到朝阳计划的终局之地!沈仲平毕生的心血,终将在你们身上绽放最完美的果实!”
控制台主仪表盘上,一个巨大的机械指针式频率计,其指针正疯狂地左右摆动,最终死死地定格在一个令人心悸的数值上——23.3Hz!
就在这个危险频率被锁定的瞬间!
嗡——!
沈烬左臂的蓝痕与周砚白身上所有与算珠相关的烙印(胸前的旧伤、新添的碎片烙印、以及他手中紧握的断齿算珠残片)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一道由无数细小电弧构成的、噼啪作响的幽蓝色光链,在两人之间骤然形成!
强大的能量冲击着沈烬的神经,她的眼前再次闪现1923年的残像!这一次,画面无比清晰:
少年周砚白被那只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死死拖向黑暗!沈仲平教授在最后关头,眼中闪过决绝!他猛地将少年周砚白用力推向相对安全的角落,同时,将一枚完整的青铜算珠,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少年因惊恐而微张的口中!紧接着,沈仲平自己却猛地转身,毅然决然地扑向了阴影中那个穿着白大褂、手持注射器的身影(孟三爷)!他用自己的身体,主动迎向了那致命的菌囊注射器!
“不——!!!” 沈烬在现实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真相如同淬毒的匕首刺穿了她的心脏!父亲…是为了保护周砚白,更是为了保护她!为了保护她未来可能获得的“珠”与“灯”不被孟三爷的陷阱捕获,他选择了自我牺牲,成为实验体!
“父亲…用生命设下的局…” 周砚白的声音嘶哑,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和悲痛。他瞬间明白了沈仲平教授那“血肉为导体”的含义!他猛地将手中那块染血的、嵌入自己掌心的断齿算珠碎片,狠狠地、如同砸入敌人心脏般,按进了控制台上一个不起眼的、形状恰好吻合的凹槽中!
“22.7Hz!只有这个频率能彻底烧毁所有菌囊!” 周砚白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但这个装置需要巨大的能量引导!我们必须…成为那个导体!” 他看向沈烬,眼神中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托付。
沈烬读懂了。没有任何犹豫,她将自己的左手——那道连接着蓝痕的手臂——猛地按在了控制台另一个明显是为“灯”预留的金属接口上!接口处冰冷的金属瞬间与她手臂的蓝痕纹路紧密咬合!
周砚白的右手,也同时按在了另一个导体接口上!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吧!” 周砚白低吼一声,猛地将控制台上那个巨大的频率旋钮,狠狠扳向22.7Hz!
嗡——————!!!
一股无法想象的、超越仪器设计极限的狂暴共振能量,瞬间从控制台的核心装置中爆发出来!这股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涌入两人作为“导体”的身体!
剧痛!撕裂!焚烧!
沈烬感觉自己的神经束仿佛被架在烈火上炙烤,又像被千万伏高压电击穿!周砚白同样承受着非人的痛苦,身体剧烈地颤抖,金丝眼镜片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痛苦中,奇迹发生了!
两人按在导体接口上的手掌,因剧痛而本能地用力,掌心的伤口被挤压,渗出的鲜血顺着接口的金属纹路流淌下来,在冰冷的控制面板上交汇、融合!
嗤——!
当两人的血液交融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更加强大的共振波被激发出来!这波动并非来自冰冷的机器,而是源自两个生命体在极致痛苦与信念支撑下产生的灵魂共鸣!
这股融合了血肉与信念的能量,瞬间压倒了装置本身的极限!狂暴的22.7Hz共振波以控制台为中心,如同无形的海啸般向西周猛烈扩散!
哗啦!哗啦!哗啦!
通道两侧,那些浸泡着菌囊标本的厚重玻璃罐,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一个接一个地轰然爆裂!福尔马林液体混合着菌囊的碎片西溅飞射!那些灰白色的菌囊在接触到共振波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迅速枯萎、碳化、最终化为齑粉!
控制室中央巨大容器里的搏动阴影,也发出了凄厉的、非人的尖啸,在剧烈的震动中迅速瓦解!
【藏锋于光】
当最后一个菌囊在共振波中化为飞灰时,控制室内狂暴的能量也达到了顶点,随即骤然向内坍缩!
沈烬左臂上所有蜿蜒的蓝痕纹路,与周砚白身上那些新旧的算珠烙印(胸前的、手臂上的),在血液交融的能量引导下,瞬间连成了一个完整的、散发着炽烈蓝紫色光芒的圆环!这光芒之强,甚至短暂地压过了顶部的氩气灯!
圆环的中心,能量高度凝聚,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散发着温暖而强大光芒的蓝白色光球!它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如同一个人造的微型太阳,散发着驱散黑暗与邪恶的光辉!光芒的脉动,与两人胸腔内疯狂擂动的心跳完美同步!
“不可能——!!!” 镭盐幕布上,孟三爷的影像发出刺耳的、充满恐惧和不甘的尖叫!他的影像在微型太阳的光芒照射下剧烈地扭曲、波动,如同信号不良的广播!
嗡——!
最后的共振波横扫而过!孟三爷的影像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画,瞬间分解成无数闪烁的、如同荧光孢子般的细小光点,迅速消散在空气中!在影像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拇指上那枚硕大的翡翠扳指猛地甩出!
啪!
翡翠扳指如同出膛的子弹,狠狠地砸在控制台的主控面板上!一声脆响,扳指碎裂,同时,面板上几个关键仪表瞬间爆出电火花!
呜——!呜——!
刺耳的、代表最高危险等级的汽笛警报声在控制室内凄厉地响起!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墙壁上粗大的氡气输送管道发出恐怖的、如同巨兽濒死般的嘶鸣!
“走!自毁程序启动了!” 周砚白一把抓住因脱力而摇摇欲坠的沈烬,拽着她冲向控制室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标注着“应急”的铁门!
身后的氡气管道在巨大的压力下接连爆炸!灼热的气浪裹挟着致命的放射性气体和金属碎片喷涌而出!通道瞬间被火海和浓烟吞噬!
周砚白用尽全身力气撞开应急铁门,将沈烬猛地推入相对安全的通道!就在他紧随其后冲入通道,反手奋力关闭沉重的铅制防爆门的瞬间——
轰!!!
一股更加猛烈的爆炸气浪从即将关闭的门缝中汹涌袭来!一块被炸飞的、边缘锋利的金属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地劈中了周砚白的后背!
“呃!” 周砚白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拍在冰冷的铅门上!深色的西服后背瞬间被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暴露出来,鲜血迅速染红了衣料。
“周砚白!” 沈烬惊呼,急忙扶住他下滑的身体。
“快…走!这里…不安全!” 周砚白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却强撑着催促。
沈烬咬紧牙关,架着他,沿着狭窄陡峭的应急通道向上艰难攀爬。身后,沉闷的爆炸声和管道撕裂声不绝于耳。
终于,他们冲出了位于汇丰银行后巷的隐蔽出口。黎明的第一缕灰白光线,刺破了笼罩上海的阴霾。
周砚白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银行外墙,大口喘息着,后背的伤口触目惊心。沈烬立刻放下他,毫不犹豫地旋开了那盏一首未曾离身的镭盐灯!幽绿色的光芒亮起。
她将灯口对准周砚白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你…” 周砚白想阻止,这太冒险。
“别动!” 沈烬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幽绿的镭光照在翻卷的皮肉和渗出的鲜血上。
奇迹发生了!
镭盐灯发出的蓝紫色辐射光,与周砚白血液中流淌的、源自算珠碎片的特殊共振频率(22.7Hz的谐波)产生了奇妙的交互!伤口边缘被辐射灼烧的焦黑组织下,肉眼可见地,新鲜的肉芽组织以惊人的速度生长、交织!流血迅速止住,伤口边缘开始收缩、结痂!虽然无法瞬间愈合,但这效果己远超任何己知的磺胺药剂!
周砚白能清晰地感觉到伤口处传来一阵阵奇异的麻痒,而非持续的剧痛。他震惊地看着沈烬,看着她专注而苍白的侧脸。
天光渐亮,晨曦终于穿透云层,洒在汇丰银行宏伟的穹顶上,也照亮了这条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后巷。
周砚白靠在冰冷的外墙上,喘息稍定。他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手臂,从怀中掏出那枚贴身的怀表。表壳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黄铜光泽。他用拇指指甲,在表壳内侧一处空白的金属面上,用力而专注地刻划起来。
刻刀划过金属,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沈烬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周砚白停下动作,将怀表内侧转向她。
刚劲有力的汉字,深深地刻在金属上:
“朝阳终破夜”
晨光落在字迹上,闪烁着微芒。
与此同时,沈烬感到左臂一凉。她低头看去,只见周砚白用染着血的手指,蘸着他自己伤口处尚未凝固的血迹,极其郑重地,在她左臂蓝痕旁那道新添的、如同科学符文般的烙印边缘,写下了同样的五个字。
血字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目,却又带着一种悲壮的庄严。
嵌入他们皮肉的青铜算珠碎片和那枚引发一切的齿轮,在晨光的照耀下,如同经历了漫长岁月的风化,表面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最终化作一撮细小的粉末,簌簌飘落,融入清晨的尘埃。然而,两人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永恒的频率共振,己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血管里,在每一次心跳中低鸣。那不是诅咒,而是用血与火、科学与信念共同谱写的情诗。
“你的疤痕…会永远发光。” 周砚白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难以言喻的温柔。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臂上那冰冷的蓝痕与温热的血字纹路,那里正与他胸前的算珠烙印、后背新结的痂痕,同步地、微弱地搏动着。“就像我们的频率…永远不会断开。”
沈烬抬起头,望向外滩的方向。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但那些彻夜未眠的霓虹灯光,在她眼中己不再是浮华的象征。它们幻化成无数跳动的光点,勾勒出精密的算珠轨迹与齿轮咬合的共振波形。
而身旁的周砚白,正微微调整了一下鼻梁上那副沾着灰尘和血渍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初升朝阳的第一缕金色光芒,如同微小的灯塔,坚定地投向她前方的路,照亮下一段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征程。冰冷的硅基回路与温热的血肉之躯紧密相依,在晨光中,构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共生闭环。这不再是父亲图纸上的符号,而是以血与火、痛与信念共同锻造的,属于他们的命运之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