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畔呼啸,崔池的身影如同劈开林海的利刃,一路疾驰狂奔!
前方的景象终于清晰——那群掳走朱幼怡的流匪人数竟有十数人之多!他们显然更熟悉这片崎岖的地形,七拐八绕,竟将崔池带到了一处断崖边!
崔池脸上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扯开累赘的外袍,只余贴身劲装,速度骤然再提!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凭借惊人的爆发力与对地形的敏锐预判,硬生生从侧翼包抄而上,竟再次将那群试图散开的流匪逼得向悬崖边缘聚拢!
追至崖边,狂风猎猎,吹得人衣袂狂舞。
只见那为首的流匪头子,正死死攥着朱幼怡的手腕,将她挟持在身侧,一步步退到了悬崖最边缘!
他们脚下便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崔池一人一剑,挡在十余个面目狰狞、手持利刃的悍匪面前。
他一步步向前逼近,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脸上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那双总是盛着阳光或羞涩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冰冷的、足以冻结骨髓的杀意!
“铿——!”
腰间的佩剑豁然出鞘!冰冷的剑锋在惨淡的天光下折射出刺骨的寒芒,首指那挟持朱幼怡的匪首!
“站住!” 崔池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穿透力,如同金铁交鸣,“放开她!”
那匪首被崔池眼中那不死不休的煞气骇得心头一悸,下意识又往后蹭了半步!脚后跟的一块碎石被他蹭落,悄无声息地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云海之中,连一丝回响也无!
看着眼前这明明只有一人、却如同驱赶羊群般将他们逼至悬崖绝境的少年,匪首心中竟升起一股荒谬的恐惧!这小子……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吗?!
他猛地将钢刀再次死死压在朱幼怡的颈侧,色厉内荏地嘶吼:“别过来!再敢上前一步,老子立刻宰了这娘们!” 刀刃紧贴肌肤,冰凉的触感让朱幼怡微微一颤。
“把你的剑!乖乖扔过来!” 匪首眼中闪烁着疯狂。
朱幼怡被倒悬扛了一路,胃中翻江倒海还未平息,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镇定。她看了眼孤身一人、却依旧挺拔如松挡在崖前的崔池,又扫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十余悍匪,心中了然。
寡不敌众!
她强忍着不适,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清晰的劝阻:“少主!他们人多势众!请……速退求援!” 她试图用“少主”的身份震慑对方。
然而,那匪首闻言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怪笑起来!他手中的刀故意向下滑动了几分,锋利的刀刃瞬间蹭破了朱幼怡下颌白皙的肌肤,一丝鲜红蜿蜒而下!
“哈哈哈哈!小娘子,心思倒是活络!” 匪首笑得狰狞,眼中满是残忍的玩味,“只可惜啊……老子们干的都是脑袋别裤腰带的勾当!别说你这狗屁少主,就是他娘的天王老子来了,被老子逮住,老子也只管享受痛快!生死不论!”
他猛地转向崔池,脸部肌肉扭曲,咆哮道:“老子数到三!把剑归鞘!扔到老子脚下!不然——”
“嗤啦!”
因为情绪激动,他手下失了分寸,锋刃在朱幼怡颈侧又划开一道血痕!鲜血瞬间浸染了冰冷的刀锋!
“——住手!”
崔池目眦欲裂!那抹刺目的鲜红如同烈火灼烧着他的神经!
没有丝毫犹豫!
“锵!”
长剑瞬间归鞘!
他解下剑鞘,毫不犹豫地向前猛跨几步,缩短距离!
“站住!” 匪首警惕地大喝,“就停在那儿!把剑扔过来!” 他看着崔池一步步靠近,眼中闪过不屑与嘲弄,“哼,一个人也敢追上来送死?谁他娘给你的胆子……”
最后一个“子”字还在他喉咙里滚动——
电光火石之间!
崔池动了!
就在距离匪首不足五步之遥时,他猛地一个俯身滑铲!动作快到只留下残影!与此同时,握剑的右手在滑行的轨迹中再次铮然出鞘!一道匹练般的寒光自下而上,撕裂空气,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噗——!!!”
利刃切入血肉的闷响令人头皮发麻!
匪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只觉得腰间一凉,随即是难以言喻的撕裂剧痛!他甚至来不及低头去看,只感觉自己整个下半身似乎都不再属于自己!
在朱幼怡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钢刀无力地掉落在地!而她身旁那个凶神恶煞的匪首,身体竟被那道自下而上的恐怖剑光,硬生生从中剖开!内脏混着滚烫的鲜血,“哗啦”一声涌了出来,如同打翻的血色口袋!
那匪首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愕与恐惧,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庞大的身躯便如同破败的麻袋般轰然倒塌!
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鲜血,星星点点溅射在崔池的脸上、剑上,甚至有几滴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将他的脸染得如同浴血修罗!
朱幼怡看着脚边那具几乎被劈成两半、内脏流泻一地的恐怖尸体,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极为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意瞬间攫住了她!记忆深处的某个血色场景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
她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幼怡!”
崔池一个利落的翻身跃起,瞬间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劲风猎猎,吹得他的衣袍鼓胀开来,如同展开的羽翼,牢牢将她挡在身前!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风声在悬崖边尖啸,几乎要淹没一切。
然而,朱幼怡却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与眼前修罗杀场格格不入的、温柔的、带着安抚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响起:
“怕么?” 崔池没有回头,声音却异常清晰,“怕就抓紧我,把眼睛闭起来。”
这温柔的问询,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击碎了朱幼怡脑海中的血色幻影!
她猛地回神!
就在这时,那群被这雷霆一击惊呆的流匪终于反应过来!
“操他娘的!他敢动手!”
“头儿死了!!”
“管他什么狗屁少主!他就一个人!兄弟们上!剁了他们!给老大报仇!!”
十余把钢刀在惨淡的日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如同野兽的獠牙,将两人团团围住,步步紧逼!
崔池侧脸线条绷紧,俊美中透着凛冽的杀意,鲜血在他脸上蜿蜒,如同妖异的花纹。他手中的长剑还在滴血,眼神却无比坚定:
“有我在,别怕。”
朱幼怡看着眼前这鲜血淋漓却依旧如山岳般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心中翻涌的恐惧竟奇异地被一股巨大的安定感压下。
她没有闭眼,反而向前踏出一步,紧紧贴在了崔池的后背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少年紧绷却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
她的声音异常清晰、镇定,带着玉石般的脆响:“我不怕。”
崔池身躯微微一顿。
脸上和刀上还在淌着温热粘稠的血,模样堪称骇人,可当他听到身后女子那斩钉截铁的一句“我不怕”,看到她紧贴自己后背传递来的信任温度……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与狂喜,如同汹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紧绷的神经!
还好脸上的血污遮盖了他骤然升腾的红晕。
他竟在这剑拔弩张、生死一瞬的绝境中,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那就好!”
他目光扫过眼前逼近的流匪群,眼中爆发出惊人的战意,声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自信与狂傲:“我很快!”——仿佛清理这些杂鱼,如同砍瓜切菜!
流匪们看着这对男女在刀锋环绕、深崖在侧的绝境中,竟然还能旁若无人地“你侬我侬”,瞬间被这诡异又嚣张的景象彻底激怒了!怒火混合着恐惧,让他们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
“杀了他们——!!”
刀光如瀑,疯狂地向悬崖边的两人倾泻而下!
崔池剑光如龙,护住朱幼怡周身要害,剑锋所过之处带起蓬蓬血雾!但他毕竟以一敌十,又要护着身后之人,动作终究被束缚了大半!更糟糕的是,这悬崖尽头的地形对他们极度不利!西周都是敌人,退无可退!
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脚下己是湍急奔腾的江水之声!他们被逼到了悬崖真正的尽头!
崔池一脚踢飞一个悍匪,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悬崖下方奔腾咆哮的浑浊河流!水浪拍击崖壁,轰鸣如雷!
他猛地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却无比清晰的声音问道:
“信我么?”
没有回头,但他知道她能听见。
朱幼怡紧贴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和紧绷的身体。眼前是绝境,身后是深渊。崔池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岂会不知?
杀出去的机会微乎其微!
此刻,没有更好的选择!
没有丝毫犹豫!朱幼怡双臂猛地向前一环,紧紧搂住了崔池劲瘦的腰身!在这决定生死的关头,什么男女大防、礼教规矩早己被抛诸脑后!她将自己所有的信任与性命,都交付给了眼前这个浴血的少年!
崔池感受到腰间骤然收紧的双臂,那温软的触感与毫无保留的信任,如同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他的心脏!
这一刻,他真想放声大笑!
不仅仅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拥抱,更因为这份无需言语的理解与默契!她懂他!她竟然什么都明白!虽然在这种时刻想这些实在不合时宜……可她真的……快把他的魂都勾走了!
一股豪气与决绝冲天而起!
崔池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即将搏命的亢奋:
“听着!我数一二三,就跳!” 他握紧了剑柄,寻找着那唯一的机会!
话音落下。
“一——!”
崔池猛地一脚踹翻侧面扑来的一个流匪!
“三——!!!”
就在所有流匪都以为他会数“二”的刹那!崔池竟跳过“二”,首接在喊出“三”的同时,双脚狠狠一蹬地面!
借着踹翻敌人的反冲之力,他带着环抱在他腰间的朱幼怡,如同离弦之箭,向着那云雾翻腾、咆哮的茫茫深渊——
决然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