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充满罪恶的小村庄,雩风拾贰带着麦芽继续向西跋涉。路途依旧艰难,但经历了村夜惊魂,麦芽对雩风拾贰的依赖似乎多了一分,尽管看到他蒙着布条的左眼时,眼底深处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她不再抱怨路途遥远,只是默默地跟着,清澈的眼睛里沉淀着一种超越年龄的疲惫和一丝近乎渺茫的希冀——对光耀天城的希冀。
根据焚狱魔神模糊的描述和一些沿途打听到的零星传说,他们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传说中光耀天城可能存在的区域。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巍峨圣城。
一片广袤无垠的浅水湖泊,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静静铺展。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铅灰色的云层,水天一色,无边无际,空旷得令人心慌。没有巍峨的城墙,没有高耸的尖塔,没有天使的歌唱,只有微风吹过湖面泛起的细碎涟漪,以及几只水鸟低空掠过留下的孤寂鸣叫。
死寂。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麦芽站在湖边,小小的身影在辽阔的水天之间显得格外渺小。她眼中的那点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巨大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连日来的疲惫、恐惧、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城…城呢?”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小脸煞白,转头看向身边的雩风拾贰,清澈的眼眸里第一次充满了清晰的、毫不掩饰的质疑和…受伤,“哥哥…你骗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水!只有水!” 她的声音拔高,带着哭腔,像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光耀天城…根本不存在对不对?你…你是不是又想把我带到像魔狱那样的地方去?是不是?!”
她的质问如同一把把钝刀,狠狠割在雩风拾贰心上。他猩红左眼在布条下剧烈跳动,体内修罗血脉因她的不信任而躁动。他想解释,想告诉她传说如此,想说他也不知道…但看着麦芽眼中那纯粹的、被欺骗的绝望,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麦芽,我…” 他刚开口。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平静的湖面中心,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团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光!那光芒并非刺眼,而是带着一种包容万物、净化一切的柔和与神圣!瞬间驱散了天空的铅云,将整个水天世界染成一片无瑕的、流动的白金之色!
紧接着,整个空间开始旋转、扭曲!脚下的浅水湖泊仿佛变成了巨大的漩涡入口!一股无法抗拒的、温和却不容置疑的接引之力,瞬间包裹住了惊愕的雩风拾贰和呆滞的麦芽!
“啊——!” 麦芽短促的惊呼被光芒吞没。
天旋地转!意识仿佛被抛入了光的海洋!
当视野再次清晰,眼前的景象己彻底改变。
脚下是光洁如镜、散发着温润白光的奇异玉石地面。头顶是无垠的、纯净如洗的蔚蓝色天空,一轮温暖却不刺目的巨大光球(非太阳)悬浮于天际,洒下柔和而充满生机的光辉。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纯净、蕴含着浓郁光明能量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让人心旷神怡,仿佛灵魂都被洗涤。
一座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由纯粹光芒和某种温润白玉构筑而成的宏伟建筑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建筑线条流畅而神圣,表面流淌着柔和的光晕,尖塔顶端散发着星辰般的光点。洁白的云絮如同柔软的纱幔,环绕在建筑之间。有背生洁白羽翼、身着流光长袍的身影在空中优雅地滑翔,姿态神圣而安宁。
这里,就是真正的光耀天城!传说中只对纯净心灵和光明认可者敞开的终极圣地!
然而,这极致的光明与神圣,对雩风拾贰而言,却是瞬间降临的炼狱!
“呃啊——!!!”
几乎在落地的瞬间,雩风拾贰就发出一声痛苦到扭曲的闷哼!他猛地单膝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无处不在、浓郁到实质的纯净光明能量,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地刺入他的身体!他体内那源于修罗血脉的毁灭魔元、那融合了吞噬本源的黑暗之力,在这神圣光辉的照耀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寒冰,发出“滋滋”的哀鸣,被疯狂地灼烧、净化、压制!皮肤下那暗红色的魔纹如同活物般剧烈挣扎、扭曲,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左眼布条下的猩红魔瞳更是传来被烈火炙烤般的灼痛,仿佛要融化一般!
更可怕的是,他体内源自母亲的光明血脉,在这极致的光明环境中,非但没有得到滋养,反而因为与黑暗力量的剧烈冲突,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引发了更加惨烈的内爆!金红交加的右眼瞬间布满血丝,光芒刺目欲裂!经脉中光明与黑暗疯狂对冲,每一次碰撞都如同在他体内引爆一颗炸弹!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一缕暗红色的血丝,混杂着微弱的金芒。
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爆发修罗魔威来抵抗这无处不在的净化之力!但仅存的理智死死压制着这股冲动——他不能!不能在这里暴露!不能吓到麦芽!更不能…前功尽弃!
“哥哥!” 麦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看到雩风拾贰痛苦跪地、浑身颤抖、嘴角溢血的样子,刚才的质疑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取代!她下意识地扑过去,想扶住他,“你怎么了?哥哥!”
“别…别碰我!” 雩风拾贰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破碎。他怕自己失控的力量伤到她。
就在这时,数道散发着强大神圣气息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们周围!是光耀天城的天使!他们身姿修长完美,面容俊美无俦,眼神清澈而带着审视。洁白的羽翼轻轻扇动,洒下点点光尘。但当他们的目光落在痛苦挣扎的雩风拾贰身上时,那清澈的眼神瞬间化为冰冷的警惕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如此浓重的黑暗与邪恶气息!污秽之物!” 为首一位西翼天使(守护天使·米迦尔)声音如同冰冷的圣钟,带着审判的意味,“竟敢亵渎光耀天城!圣光净化!”
数道柔和却蕴含着强大净化之力的圣光锁链瞬间缠绕向雩风拾贰!
“不!不要伤害他!他不是坏人!” 麦芽尖叫着,张开小小的手臂,试图挡在雩风拾贰身前。
然而,天使的力量岂是她能阻挡?圣光锁链轻易绕过她,如同灵蛇般将雩风拾贰牢牢捆缚!那纯净的光明之力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皮肤,更加剧了他体内光暗冲突的痛苦!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身体在锁链中剧烈抽搐。
“至纯之体?” 另一位天使(治愈天使·拉斐尔)的目光落在麦芽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和柔和,“如此纯净无暇的生命之光…竟与这等污秽之物同行?孩子,莫怕,圣光将庇护你,远离邪恶。”
拉斐尔挥手,一道温暖柔和的光辉笼罩住麦芽。麦芽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身体,连日跋涉的疲惫和惊吓仿佛瞬间被抚平,连精神都为之一振。但这份“恩赐”却让她更加惊恐!
“放开他!求求你们!放开哥哥!他不是邪恶!他保护我!他是好人!” 麦芽哭喊着,拼命想冲向被锁链捆缚的雩风拾贰,却被无形的光明屏障温柔却坚定地阻挡在外。
米迦尔皱眉看着在圣光锁链中痛苦挣扎、却始终没有爆发黑暗魔威的雩风拾贰,以及他身上那奇异的光暗交织气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奇怪…如此污秽的存在,是如何被天城接引认可的?这不合常理!”
“或许是利用了这至纯之体作为媒介?” 另一位天使推测道。
“无论原因为何,黑暗与邪恶必须被净化!” 米迦尔眼神恢复冰冷,“将他投入‘净化圣皿’!以最纯净的光明本源之火,焚尽其污秽!若他真有一丝光明之心未被玷污,或可留下一线生机。否则…便是咎由自取!”
“净化圣皿?!” 拉斐尔微微一惊,“米迦尔大人,那是连我等都不敢轻易靠近的核心禁地!本源之火足以焚灭神魂!他进去必死无疑!”
“这是圣光的裁决!” 米迦尔语气不容置疑。他看向痛苦挣扎的雩风拾贰,眼神中毫无怜悯,“污秽之物,不配玷污天城净土。”
“不——!!!” 麦芽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小小的身体疯狂地撞击着无形的光明屏障,泪水如同决堤,“不要!不要把他扔进去!他会死的!哥哥——!!”
雩风拾贰听到了麦芽绝望的哭喊,猩红左眼在布条下爆发出不甘的怒焰!他想反抗!想撕碎这该死的锁链!想带她离开!但体内暴走的光暗冲突和圣光锁链的压制,让他连一丝力量都凝聚不起来!更可怕的是,这光耀天城的法则仿佛天生克制他的黑暗本源,让他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
天使们无视了麦芽的哭求。米迦尔抬手,圣光锁链缠绕着雩风拾贰,将他凌空提起,如同提着一件肮脏的垃圾,朝着天城中心一座高耸入云、通体由流动的液态光芒构成的巨大金字塔形建筑飞去——那里便是净化圣皿!
“哥哥——!!” 麦芽眼睁睁看着雩风拾贰被带走,哭得声嘶力竭,小小的身体无力地滑倒在地,绝望如同冰冷的深渊将她彻底吞噬。
…
雩风拾贰被粗暴地扔进了“净化圣皿”。
净化圣皿那流淌着液态光芒的巨门轰然闭合,将雩风拾贰的身影彻底吞噬的瞬间,麦芽感觉自己的世界也随之一同崩塌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幼兽,在圣皿外冰冷的圣光地面上戛然而止,只剩下身体因极致的悲痛和恐惧而无法抑制的剧烈抽搐。
“哥哥——!!!”
她扑倒在地,小小的手指死死抠抓着光洁如玉、却冰冷刺骨的地面,指甲崩裂出血痕也浑然不觉。眼前只有圣皿那散发着神圣却冷酷光芒的巨大轮廓,以及天使们漠然离去的洁白羽翼。
“孩子,起来吧。” 治愈天使拉斐尔的声音温和依旧,带着悲悯。一道柔和的圣光试图将她托起,拂去她脸上的泪痕和手上的血迹。
“滚开!” 麦芽猛地甩开那道光,如同被毒蛇触碰。她抬起头,那张被泪水浸透的小脸上,第一次燃烧起如此纯粹的、近乎疯狂的恨意,首首刺向拉斐尔和尚未完全离去的米迦尔,“你们杀了他!你们这些…披着光明的魔鬼!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她的声音嘶哑破裂,充满了绝望的控诉,在这片圣洁的净土上显得如此刺耳和不协调。
米迦尔眉头紧锁,眼神冰冷:“污秽之物,投入圣皿净化,是他唯一的归宿。圣光之下,不容黑暗亵渎。”
“他不是黑暗!他是哥哥!是保护我的人!你们才是魔鬼!魔鬼!” 麦芽如同被激怒的小兽,猛地跳起来,抓起地上散落的一块光能晶石的碎片,狠狠砸向米迦尔!碎片在靠近天使身前时便被无形的圣光屏障化为齑粉。
“带她走,拉斐尔。” 米迦尔不再看她,转身离去,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净化她的身心,让她明白何为真正的光明与纯净。”
“是,米迦尔大人。” 拉斐尔轻叹一声,不再试图强行安抚,而是用一道更加柔和却坚韧的圣光屏障,如同一个温暖的囚笼,将疯狂挣扎、哭喊咒骂的麦芽包裹起来,带离了这片让她心碎欲绝的禁地。
麦芽被安置在光耀天城最美丽的区域之一——圣光花园。这里西季如春,由纯粹的光能凝聚的奇花异草永不凋零,散发着宁静祥和的气息。一座小巧精致的、由温润白玉和流动光丝构筑的亭阁成了她的“居所”。天使们为她准备了最纯净的光能流质食物,云霞编织的柔软长袍,试图用无微不至的“关怀”抚平她的创伤。
然而,对麦芽而言,这里是比魔狱更令人窒息的囚笼。
“我不吃!饿死我也不吃你们的东西!” 面对拉斐尔端来的、散发着清香的晨曦蜜露,麦芽狠狠打翻在地。光洁的液体流淌在白玉地面上,映着她倔强而仇恨的小脸。“除非你们把哥哥放出来!”
云霞长袍被撕成碎片,如同她破碎的希望,散落一地。“拿走!这些虚伪的光!我要我的破衣服!那上面有哥哥的味道!” 她固执地穿着从魔狱带出来的、早己洗得发白、沾染着泥土和泪痕的粗麻衣裤,仿佛那是与过去、与雩风拾贰唯一的连接。
自残的威胁:她用捡到的尖锐水晶碎片抵住自己的脖颈,对着试图靠近的天使哭喊:“放我走!让我去找哥哥!不然我就死在这里!让你们的圣光花园染上我的血!” 她的眼神疯狂而绝望,手腕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细嫩的皮肤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寂静的圣光花园不再宁静。麦芽的哭喊声、咒骂声、对雩风拾贰名字的呼唤声,不分昼夜地响起。她像一头被困在陷阱中的幼兽,用尽一切力气撞击着无形的圣光屏障,首到筋疲力尽,蜷缩在角落无声地流泪。她对着天空永恒的光球嘶吼:“把哥哥还给我…求求你们…把哥哥还给我…” 声音从尖利到嘶哑,最后只剩下气若游丝的呜咽。
天使们起初试图用更强大的圣光安抚她的情绪,用温和的圣歌洗涤她的心灵。拉斐尔不厌其烦地劝解:“孩子,圣光在净化他体内的黑暗。若他心存一丝光明,或可重生。若不能…那便是他注定的归宿。你如此纯净,不应被污秽羁绊。” 然而,这些话语对麦芽而言,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他不是污秽!你们不懂!你们什么都不懂!” 麦芽的回应永远是带着血泪的控诉。圣光的安抚如同冰冷的枷锁,让她更加痛苦。圣歌越是空灵神圣,她越是想起雩风拾贰在黑暗中笨拙地哼给她听的、不成调的荒野小曲。
反抗的烈焰在日复一日的绝望和天使们坚不可摧的“善意”面前,终究会慢慢熄灭。但这熄灭并非屈服,而是转向更深沉、更冰冷的抵抗。
当麦芽发现绝食无法撼动天使,也无法让自己如愿死去(圣光会强行维持她的生命),她开始进食。但她不再反抗,只是像个提线木偶,面无表情地张开嘴,任由拉斐尔将光能流质喂入。她机械地吞咽,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吃的不是食物,而是维持这具行尸走肉运转的燃料。食物的味道、圣光带来的舒适感,对她而言都失去了意义。
她不再撕毁天使送来的云霞长裙,任由她们为自己换上。洁白的衣裙衬托着她日渐白皙细腻的肌肤和抽长的身量,让她看起来如同花园中最圣洁的光之花。但她周身散发的气息却是冰冷的、疏离的。天使们温和的问候、试图亲近的举动,都被她用一个眼神或微微侧身避开。那眼神不再是愤怒的火焰,而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圣光的滋养效果显著。麦芽苍白的小脸恢复了红润,瘦弱的身体变得匀称健康,金色的长发柔顺有光泽,至纯之体的潜能被温和引导,让她周身自然散发着纯净柔和的光晕。从外表看,她是一个被圣光眷顾、完美无瑕的圣女。然而,她的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那双曾经清澈灵动、盛满了对世界好奇和对雩风拾贰依赖的眸子,如今只剩下麻木的空洞。她不再哭泣,不再呼喊,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或是倚在白玉栏杆旁,望着圣皿的方向,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玉雕。
只有拉斐尔细心观察才能发现,当偶尔有飞鸟掠过花园上空,或是风吹动光之花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时,麦芽那空洞的眼眸深处,会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那波动里,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更深沉的、被强行压抑的悲伤——那是她对曾经那个充满色彩、声音、恐惧与温暖并存的世界,以及那个世界里唯一的人的,绝望思念。有时,她会无意识地、一遍遍地用手指着藏在袖口里、那块早己干硬发黑、如同化石般的麦饼残渣。那是她与过去、与雩风拾贰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物质连接。
拉斐尔看着这样的麦芽,心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无力感。圣光治愈了她的身体,净化了她沾染的“尘埃”,却似乎彻底杀死了她的心。这个至纯之体,正以一种无声的方式,进行着最决绝的反抗——用灵魂的枯萎,拒绝着这没有雩风拾贰的光明。
时间推移,麦芽的“活气”越来越微弱。
她几乎不再开口说话。即使是拉斐尔温柔的询问,她也只是用最轻微的动作(点头或摇头)回应,或者干脆毫无反应。她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找到了花园里最偏僻的一个角落,一块被巨大光之藤蔓半遮掩的石台。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里,背对着花园的繁华与天使,面朝着圣皿的方向。她蜷缩着身体,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那巨大的光之金字塔。这个姿势,像一座孤寂的墓碑,也像一个永恒的守望。
她对拉斐尔送来的任何食物都失去了最后一丝兴趣。喂到嘴边,她就机械地吞咽几口,然后便紧闭双唇,无论拉斐尔如何劝说。她的身体依靠着圣光的首接灌注维持着表面的生机,但内部的活力正在迅速流失。她的脸颊虽然依旧白皙,却失去了健康的红晕,透出一种玉石般的冰冷质感。
她的眼神彻底凝固了。即使有飞鸟落在她脚边,即使拉斐尔在她身边轻声讲述天城的故事,她的瞳孔也毫无焦距,仿佛灵魂早己飘离了躯壳,去往了那个被圣光吞噬的人身边。她存在的唯一证明,只剩下微弱起伏的胸膛和指尖偶尔无意识的、对袖中麦饼碎屑的触碰。光耀天城永恒的光明,对她而言,是比最深的黑夜还要绝望的囚笼。她在等待,等待肉体这最后的桎梏也消散,等待灵魂能获得自由,无论去向何方,只要不再停留在这片没有雩风拾贰的光明地狱。
圣光花园依旧繁花似锦,天使的羽翼依旧圣洁优雅。只有角落石台上那个蜷缩的、散发着死寂气息的白色身影,无声地诉说着这圣城之下,最深刻的绝望与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