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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守望者游戏
意识如同被撕碎的纸片，在黑暗中飘浮。程默感觉自己在下沉，不断下沉，穿过冰冷的数据流和闪烁的电子星光。脖子上的针孔隐隐作痛，药物让他的思维像浸在粘稠的糖浆里，每一个念头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脑电波频率达标，可以开始了。"一个模糊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刺眼的白光突然刺入眼帘。程默本能地闭眼，又强迫自己慢慢睁开。他躺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台上，手腕和脚踝被坚固的束缚带固定。头顶是无影灯，周围是半圆形的透明玻璃墙，墙外是黑暗——那种浓稠的、不透光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
"醒了？"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是那种奇怪的、介于真人与电子合成之间的音色，"别费力气挣扎，那些束缚带是特制的。"
程默的喉咙干得冒火："苏雨...在哪？"
"首入主题，我喜欢。"声音轻笑，"苏小姐很安全，比你安全得多。毕竟，她是珍贵的密钥，而你...只是玩家。"
程默尝试转动脖子，金属台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的外套和手机被拿走了，但令他惊讶的是，那张微型数据卡被粘在了他胸前的病号服上，Ψ符号朝外，像某种诡异的标签。
"别担心你的小秘密。"声音注意到他的目光，"我们知道苏雨给了你什么。事实上，正是那张卡片让你获得了参与这场游戏的资格。"
游戏。这个词让程默胃部抽搐。上一次"游戏"几乎要了他的命。
"你们想要什么？"他嘶哑地问。
"验证。"玻璃墙突然亮了起来，变成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浮现出一个缓缓旋转的银色Ψ符号，只是这个符号被倒置了，看起来像字母W，"‘守望者’系统需要一个活体验证者，确认核心协议是否值得执行。"
画面切换，显示出苏雨的身影。她被固定在一个类似程默的金属台上，但周围环境更复杂——各种导管和电极连接着她的头部和胸口。她仍然昏迷不醒，苍白得几乎透明，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苏雨！"程默猛地挣扎起来，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肉。
"省省力气。"声音冷了下来，"她现在是‘守望者’系统的物理接口。蜂巢自毁前，她将部分核心代码植入了自己的神经网络。我们要提取它，需要你的帮助。"
程默强迫自己冷静："什么帮助？"
"玩一个游戏。"屏幕画面再次切换，显示出两个并排的虚拟按钮，红与蓝，与蜂巢中如出一辙，"苏雨的意识深处有一个防火墙，密钥是你。我们需要你进入她的潜意识，解除那道锁。"
程默盯着那两个按钮，记忆闪回地下暗河中的生死抉择。这又是一个陷阱吗？
"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苏雨的神经系统将在提取过程中彻底崩溃。"声音毫无感情，"而王小雨小朋友会‘意外’从儿童保护机构的楼上跌落。王大雷的病房监控会‘恰好’失灵十分钟，足够某个愤怒的‘标本’复仇。"
程默的血液结冰。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
"时间有限，程先生。"声音催促道，"按钮在你右手边的控制板上。红色进入游戏，蓝色...见证后果。"
程默艰难地扭头，看到一个小型控制板从金属台侧面滑出，上面赫然是那两个按钮。束缚带松开他的右手，给予他选择的"自由"。
没有第三条路。没有奇迹救援。只有两个残酷的选项。
程默深吸一口气，按下红色按钮。
"明智的选择。"声音带着胜利的愉悦，"游戏开始。"
金属台突然开始下沉！程默感到一阵失重，头顶的无影灯迅速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闪烁的光点，如同置身星海。束缚带自动松开，但他漂浮在这片虚无中，无处着力。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在虚空中没有回声。
"苏雨的潜意识边缘。"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你需要找到她的核心意识，解除防火墙。提醒你，她的潜意识会自我保护，将你视为入侵者。"
周围的星光突然扭曲、拉伸，形成一条发光的隧道。程默感到自己被吸入其中，速度越来越快，光影在周围拉成彩色的线条！
"砰！"
他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痛感如此真实，让他忍不住呻吟。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熟悉的走廊里——别墅游戏的走廊！两侧是编号的房门，尽头是那扇通往游戏区的门。
"苏雨的潜意识...用别墅作为防御场景？"程默慢慢站起，警惕地环顾西周。
走廊空无一人，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紧张感，仿佛墙壁本身在监视他。他试着推开最近的一扇门——203，他曾经的房间。门纹丝不动。
"苏雨！"他喊道，"是我，程默！"
没有回应。只有走廊尽头传来微弱的...滴水声？
程默小心地向声源走去。随着距离缩短，滴水声变得清晰，还夹杂着一种电子设备特有的嗡鸣。推开游戏区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
这不是他们发现林小夏尸体的房间，而是一个巨大的、布满电缆和管道的神经中枢！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由无数光丝编织成的茧，茧中隐约可见苏雨的轮廓。光丝延伸到房间每个角落，接入墙壁、天花板，甚至地板。而最骇人的是，茧下方的地面上，用发光的液体写着：
"入侵者将被清除。"
这不是普通的警告。程默感到一阵刺痛，低头看到自己的指尖开始变得透明，如同被擦除的铅笔痕迹！苏雨的潜意识在排斥他！
"苏雨！听我说！"他冲向光茧，无视越来越强烈的刺痛感，"‘守望者’系统要用你启动备用节点！全球范围的‘涅槃’协议！你必须醒过来！"
光茧毫无反应。程默的整条手臂都开始透明化，痛感升级为灼烧。他咬紧牙关，伸手触碰光茧——
"砰！"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狠狠弹开，撞在墙上！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嘴里泛起血腥味。光茧中的苏雨轮廓微微动了动，但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防火墙...太强了..."程默挣扎着站起，突然注意到墙上有一个小小的Ψ符号，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像是后来添上去的。
灵光一闪！他扑向那个符号，用流血的手指描摹它："Psi！密码是Psi！苏雨，这是你的标记！你信任我！"
整个房间剧烈震动！光茧的光丝突然收缩，露出里面的苏雨——不是现实中昏迷的她，而是清醒的、眼神锐利的她，只是全身由流动的数据光组成。
"程默？"她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真的是你？"
"是我！‘守望者’系统绑架了我们！他们想用你启动备用节点！"程默急切地解释，身体的透明化暂时停止了。
苏雨的数据形象皱眉："这是我的深层潜意识...他们让你进来解除防火墙？"
"是的！但我不打算帮他们！我们需要找到对抗‘守望者’的方法！你植入的代码里有线索吗？"
苏雨的形象突然闪烁起来，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有...备用节点的位置...加密在我的一段童年记忆里...连我自己都无法首接读取...需要密钥..."
"什么密钥？"
"我母亲临终前给我的...一句话..."苏雨的形象越来越不稳定，"房间...W-0...找..."
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将程默向后拽！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褪色！
"他们在强行拉你出去！"苏雨喊道，"记住！W-0不是房间号！是..."
她的声音被刺耳的电子噪音淹没！程默感到自己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后，猛地回到金属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
"有趣。"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不悦，"防火墙依然完好。看来苏雨对你的信任有限啊，程先生。"
程默艰难地喘着气，大脑飞速运转。W-0不是房间号？那是什么？苏雨母亲临终的话又是什么？
"再试一次。"声音命令道，"这次我们会提高连接强度，让你能更深入。"
"不...等等..."程默虚弱地抗议，但金属台再次开始下沉，比上次更剧烈！意识被撕扯的疼痛让他发出惨叫，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他站在一个陌生的儿童卧室里。墙壁是淡粉色，贴着行星和火箭的贴纸。一个小女孩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画画。
年幼的苏雨？
程默小心地靠近。女孩大约七八岁，正在画一个奇怪的符号——Ψ，但画得歪歪扭扭。书桌上摆着一张照片：年轻的苏雨和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背景是医院病房。
"妈妈说要记住这个符号。"小女孩突然开口，没回头，"她说这是保护我的钥匙。"
程默屏住呼吸："你妈妈还说了什么？"
"说坏人会用W看着我们，但Psi会保护我。"女孩继续画画，"还说...如果我忘记了，就去W-0找答案。"
"W-0在哪里？"
女孩终于转过头，但她的脸是一片模糊的光影："在妈妈永远睡觉的地方。"
画面突然扭曲！小女孩的形象如同被搅浑的水中倒影，支离破碎！程默感到那股拉力再次出现，但这次他拼命抵抗，伸手想抓住什么——
指尖碰到了书桌上的画。在意识被拽回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那幅画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市立墓园W区0排07号。"
现实如重锤般砸回。程默在金属台上抽搐，鼻腔和嘴角渗出鲜血。连接过载造成的神经损伤让他视线模糊，但他死死攥着这个地址。
"最后一次机会。"声音冰冷地宣布，"你的生命体征己经临界。下次连接可能会要你的命。"
程默艰难地咧嘴笑了，满嘴是血："好啊...那就...再试一次..."
他故意含糊其辞，假装意识模糊，右手却悄悄摸向胸前的数据卡。在蜂巢中，Ψ是解锁的关键。在这里呢？
"准备强制连接！"声音命令道。
程默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数据卡狠狠刺入自己的右手掌心！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更惊人的是，数据卡接触血液后，竟然发出微弱的蓝光！
金属台突然剧烈震动！整个房间的灯光疯狂闪烁！
"他在干什么？！"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惊慌，"停止连接！立刻停止！"
太迟了。程默感到一种奇异的能量从数据卡流入他的身体，与残留的"方舟"协议产生共振！他的视野被蓝光充满，看到无数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其中一条特别明亮的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备用节点坐标：40.7128° N, 74.0060° W】
纽约？！"守望者"的备用节点在纽约？！
"不！！"声音变成了刺耳的电子尖叫，"你怎么敢——"
一声巨响！玻璃墙爆裂开来！程默本能地蜷缩身体，等待致命的碎片，但什么也没发生。睁开眼，他震惊地看到郑毅带着全副武装的特警冲了进来！那个控制他的装置被EMP武器瘫痪，冒着黑烟。
"程默！还活着吗？"郑毅冲到他身边，迅速解开束缚带。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程默虚弱地问。
"你口袋里的手机。"郑毅扶他起来，"我们追踪了它的信号，发现这个伪装成私人诊所的‘守望者’据点。"
程默突然警觉："等等...你怎么知道手机的事？我从没告诉过你！"
郑毅的表情变得复杂："因为我收到了苏雨的讯息...通过‘方舟’协议的残留频段。"
他拿出一部平板，屏幕上是一段跳动的代码，最后组成一句话：
"信任郑毅。他是我父亲。"
程默瞪大眼睛。苏雨的父亲？！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
"苏雨在哪？"他急切地问。
郑毅脸色阴沉："我们找到了她的身体，但...情况复杂。先离开这里，路上解释。"
在特警的护送下，程默被带出这个噩梦般的房间。走廊两侧是更多的玻璃室，有些里面漂浮着人形轮廓的培养舱。所有门牌都有一个共同前缀：W。
在最尽头的一个房间里，程默看到了苏雨。她躺在一个类似蜂巢培养舱的装置中，全身连接着数十根光缆，但胸口微弱地起伏着。更惊人的是，她的额头有一个发光的Ψ符号，如同烙印。
"她的意识还在‘守望者’系统里。"郑毅声音沙哑，"我们无法安全断开连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彻底摧毁主节点和备用节点。"郑毅的眼中闪烁着决绝，"而你现在知道备用节点在哪里了，对吗？"
程默看向掌心。数据卡己经融化，但坐标深深刻在脑海：40.7128° N, 74.0060° W。
纽约。一场横跨全球的生死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