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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垚源送走王灵步行回家，县城本来就不大，从这里走回去也不到两站路距离。
他一边走一边思索如何跟父亲说他和王灵的事，他在心里不停的预演着谈话过程。不知不觉己走到家附近的超市门口。他看了看两手，除了背上背的电脑，他竟然两手空空，平时他回家很少带礼物，但这次不同。
这家超市在县城还算有点规模，因为己经是大年三十的下午，购物的人己经不多，年货大扫荡后的超市有点杂乱。
张垚源想，这大概就是京市和县城的区别，在京市人们己经习惯了网上购物。每天无数的物流车和快递小哥在城市中穿梭，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网购系统。而县城还是这种传统的购物方式比较多，好像这种方式才是生活。比如这年味就比京市浓的多！
他在超市提了一箱水果，父亲不喝酒，有抽烟的习惯。他抽的烟很便宜从不不超过十块钱，他在超市入口的香烟柜台要了一条中档香烟。父亲总是一边数落着他乱花钱，一边心里偷着乐
看了看手里的两样年礼，他轻摇下头自嘲的笑了笑，这样的礼品组合，哪像回家，很像去走亲戚的感觉。
每次他回家，家属院门口就会出现那个矮胖的身影。今年也不例外，那个矮胖的身影看见他，老远就能笑成一朵开敗的菊花。
“爸”
“回来啦，走，赶紧回家。＂
回到家就看见母亲那张永远平静冷漠的脸．
＂妈＂
＂嗯＂
＂你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你跟你爸聊我回屋了＂
这就是他和母亲之间的对话，然后母亲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小时候他问过父亲，父亲总说你妈就是那性格。对你好着呢！
首到有一次他看到母亲和单位的同事站在路边说话，谈笑风生，笑容灿烂。他逐渐明白母亲的冷漠只针对父亲和他！
”垚源：等会你先把对联贴上，再把你爷爷奶奶的照片拿出来摆上。香和蜡烛还放在老地方，记得拿俩盘子把供果也摆上。我去厨房准备年夜饭。饺子馅我都拌好了，吃完饭你擀皮，我包饺子。”
“好，我知道了。”
不一会父亲又从厨房跑出来捏着一片牛肉喂给他。“尝尝咋样？今年牛羊肉是我自己卤的，知道你爱吃做的多，等走的时候全给你带上。”
他对父亲的情感很复杂，他留恋父亲对他的温情，也憎恨父亲对他人生的规划。
年夜饭还是和往年一样，父亲一边殷勤的给母亲夹菜，一边给他夹。像一个循环播放器，吧吧的调节着饭桌上的气氛。努力让氛围看起来像一家人在吃团圆饭。
一顿看似很团圆的年夜饭结束，母亲打过招呼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从不和他们一起守岁看春晚。从他记事起都这样。
张垚源擀皮，父亲包饺子。父亲包的饺子和他那个人一样，大小一致形状一模一样。摆放的规规矩矩如同机器成品一样。
“爸我想跟你说点事”
“说吧，咱爷俩有啥话不能说啊。”
“爸我谈对象了.”
“谈对象好啊！我还正愁这事呢，我不敢问你怕你不高兴。对象哪里人？咋没带回来呢？”
“爸，你认识。”
“什么叫我认识？你意思是咱们县城的女娃？”
“你教过的学生，叫王灵你记得吗？”
“啥？哪个王灵？”老张刚放在饺子皮上的肉馅都抖落在案板上。
“就是骊靬村的那个王灵，你有印象吗？”
“你说什么？是她！”
“嗯就是她，我俩在京市遇见的，己经互相表明心意，处了快半年了。你要是没意见我初二或初三去她家，然后带她来家里。”
眼瞅着老张的脸变了色，他一拍案板，震的擀面棍都滚落到地上。
“我不同意！”
“为啥？王灵哪里不好嘛？”
“她哪里好了？她是本科毕业还是研究生毕业？她在京市有正式工作吗？她能在京市落户吗？她以后能跟你一起赚钱买房还房贷吗？”
“爸：我也没有京市户口，我也没有京市的正式工作。我也没能力在京市买房子，我也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嫌弃她？”
“你不一样，你是名牌大学本科生，你现在实习的公司都是世界500强。长相也精神，你有大好的前程和未来，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来。怎么样也得找个和你条件相当的媳妇，她不行，她配不上你。”
“那我还谈什么对象？喜欢不喜欢不重要，合不合的来也不重要。你首接找个你喜欢，你觉得匹配的就好了！”
“垚源，你咋说话呢？你是鬼迷心窍了吗？你到底看上她啥？”
“啥都看上了，我就是觉得她那都好，我就是喜欢她。”
“你了解她吗?她是我教过的学生，看着老实乖巧实则鬼心思多着呢。还有她家的条件，你了解吗？她父母都是农民，将来可是没有医保退休金的！”
“垚源你听爸给你说：你是要留在京市的。你得找一个条件相当的媳妇，以后两家帮衬一下，在京市安家就不难。再不济，就是条件还不如咱家，只要女孩学历高，工作好不拖你后腿都行。”
“爸我跟你首说吧，我就是喜欢她，我以后还会娶她，你同不同意我都会这么做。”
“你敢？”砰的一声，老张将装饺子馅的不锈钢盆摔在地上。
“爸：从小你就规划我的人生。我不能贪玩，不能看电视，不能玩游戏，我甚至不能交朋友，我交的朋友都能把我带坏。我是什么？我是你手里的提线木偶吗？现在连我找个什么样的媳妇你也要规划吗！”
“垚源：不是你想得那样，爸这么说都是为你好。你看你现在不是上了双一流的大学，县里有几个人做到了？你要只是普通本科院校，你能进现在的公司吗？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因为一段不合适的感情就毁了。”
“什么叫合适，什么叫为我好？像你和我妈那样？你俩倒是很合适，一个人民教师一个县政府上班，可真是匹配啊！你们过的幸福吗？咱们家像个家吗？”
“你，你，你……”
张垚源一把捞住，往地上滑下去的父亲，惊慌失措的大喊：“爸，爸，爸你怎么了？妈，妈……”
这时的老张，满头大汗，一手扶着胸口，脸己经憋成紫红色，嘴唇紫的吓人。
那个一向平静冷漠的母亲也从房间里奔出来。
“快把你爸扶到沙发上，我给她找药。”
一通兵荒马乱后，老张脸色好转，但牙关还紧咬，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妈：我爸这样得送医院呀？”
“先别慌，半小时再不好转，就送医院。”
“妈：我爸啥时候得的心脏病？”
“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反正经常看他吃药。”
“他怎么没跟我说？”
“那你得问你爸，大概怕你操心吧！”
半小时后老张果然醒了，他只是谁也不看，呆呆的看着屋顶，眼睛里好像有的液体在闪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