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民俗风情故事

第一百四十九章 芬兰·桑拿精灵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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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世界民俗风情故事
作者:
雲影流光
本章字数:
5964
更新时间:
2025-07-07

拉普兰的雪落得急时,哈卡拉家的木屋顶就会积起尺把厚的白。老哈卡拉裹着驯鹿皮袄蹲在火塘边,往铜壶里添云莓茶,壶嘴飘出的热气在窗玻璃上结了层雾,模糊了窗外的雪松林。

"阿爸,今晚我能去桑拿房吗?"小儿子尤哈扒着门框搓手,鼻尖冻得通红,"我和西妮娅约好比赛谁能把桦树枝烤得更脆。"

老哈卡拉用木勺搅了搅茶,壶底的桦树皮发出细碎的响:"行,但记着——桑拿房梁上那截白桦枝,夜里得留着。"

尤哈吐了吐舌头。他记得阿爸总说,哈卡拉家的桑拿房有位"萨乌那通提",是森林里最小的蒸气精灵。这精灵生得像团半透明的雾,却长着对松针般的尖耳朵,每晚亥时要蹲在房梁上,用白桦枝轻轻敲打三下梁柱。要是敲对了节奏,蒸气就会裹着松脂香漫出来,把木头缝里的寒气都赶跑;要是敲错了,要么蒸气太烫烫坏人,要么太凉冻得人打摆子。

最要紧的是,萨乌那通提有个规矩:每回敲完梁柱,它要在梁上留一滴焦油——不是黑的,是泛着金光的,像松脂凝的琥珀。要是主人家忘了在桑拿房角落放一桶净水,这滴焦油就会"啪嗒"掉在青石板上,渗进砖缝里。这时候,整间桑拿房的墙就会滋滋冒黑油,混着松脂的苦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上个月村东头的马尔库家就吃了亏。"老哈卡拉压低声音,"他们家的壮劳力嫌麻烦,没留净水。结果半夜桑拿房的墙渗出焦油,像黑蛇似的爬满墙,萨乌那通提急得首哭,最后还是马尔库的老婆捧着蜂蜜糕去求,才把精灵哄住。"

尤哈缩了缩脖子:"那蜂蜜糕得是野蜂酿的?撒了云莓干的那种?"

"正是。"老哈卡拉敲了敲他的额头,"快去吧,别让萨乌那通提等急了。"

尤哈裹着羊毛毯子跑出去时,雪己经停了。月亮挂在雪松梢头,把桑拿房的木顶照得发亮。他推开门,蒸气裹着松脂香涌出来,像团软乎乎的白被子。梁上的白桦枝在月光下泛着淡金,正随着看不见的风轻轻摇晃——那是萨乌那通提在跳舞呢。

尤哈踮着脚往角落的木桶里添水,水是从山涧里刚打来的,清得能照见自己的影子。他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细碎的响,抬头一瞧,梁上的白桦枝突然顿住,影子晃了晃,像是谁在眨眼睛。

"今晚的净水留得及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尤哈,你阿爸的膝盖又疼了吧?"

尤哈吓了一跳,差点撞翻木桶。他这才发现,梁上的白桦枝不知何时变成了个扎着松针发带的小不点儿——红扑扑的脸蛋,鼻尖还沾着点焦油,正是老人们说的萨乌那通提。

"你、你能说话?"尤哈结结巴巴。

精灵歪着脑袋笑:"当然能。不过人类总爱装没听见。"它蹦跳着飘到尤哈跟前,指尖点了点木桶,"这水够我泡三次蒸气了。记住,明儿要是下霜,你阿爸要多喝两碗云莓茶。"

尤哈忙点头:"我记着呢!阿爸的膝盖是老寒腿,西妮娅昨天刚采了野薄荷,等会我要给他敷......"

"好啦好啦。"萨乌那通提挥了挥手,白桦枝在梁上敲出"咚咚"两声,"该去巡山了。要是看见哪个小兽崽在雪窝里冻僵了,记得给它叼片干苔藓。"

话音未落,精灵就化作一团雾,顺着烟囱飘了出去。尤哈望着梁上那滴泛着金光的焦油,忽然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原来萨乌那通提不只是管桑拿的精灵,还是森林里的小医生、小保姆。

可这份踏实没持续三天。

那天老哈卡拉去林子里伐云杉,尤哈带着西妮娅去河边捞菱角。等两人扛着菱角筐跑回家时,天己经擦黑了。西妮娅的羊毛手套忘在河边,尤哈急着追她,竟忘了往桑拿房的木桶里添水。

等两人想起来时,月亮己经爬到了雪松顶。尤哈撒腿往桑拿房跑,远远就闻见一股焦糊味。推开门的刹那,他差点被呛得栽倒——满墙都是黑黢黢的油,像泼翻的墨汁,正"滋滋"冒着泡;梁上的白桦枝蔫头耷脑地垂着,焦油滴在青石板上,己经渗进了砖缝,像条狰狞的黑蛇。

"完了完了......"西妮娅揪着辫子哭,"马尔库家就是这样的!"

尤哈的喉咙发紧。他想起萨乌那通提说的"蜂蜜糕",可家里哪还有野蜂酿的蜜?上回阿爸用最后半罐换了块盐巴,给西妮娅补身子。

"我去林子里找!"尤哈抄起猎刀就要往外跑,却被西妮娅拽住。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块硬邦邦的燕麦饼:"我、我把今天的口粮省下来了......"

尤哈看着妹妹冻得发青的脸,鼻子一酸。他蹲下来,把燕麦饼掰碎,混着雪水揉成团:"西妮娅,你记不记得阿爸说过?萨乌那通提最见不得人哭。咱们得......"

"吱呀——"

桑拿房的门突然开了。尤哈抬头,正撞进一双松针般的眼睛里。萨乌那通提站在门口,身上的雾气都结了冰碴,红扑扑的脸蛋冻得发白。

"你们忘了留净水。"它的声音像碎冰相撞,"焦油渗进了地脉,森林里的泉眼都要枯了。"

尤哈的手一抖,燕麦饼掉在地上。西妮娅哇地哭出声,眼泪砸在焦油上,立刻被吸得无影无踪。

"不过......"萨乌那通提忽然歪了歪头,"你们俩的脚印,在雪地上踩出了朵花。"

尤哈低头看,可不?他和西妮娅跑过的脚印,在雪地上连成了朵歪歪扭扭的六瓣花,花瓣上还沾着菱角壳的碎渣。

精灵飘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朵花。焦油突然发出"噼啪"的响,黑油里渗出了金红色的光。尤哈看见,那些渗进砖缝的黑油正顺着花印往回爬,像被谁牵着线似的。

"人类的孩子,"萨乌那通提的声音软了下来,"你们的心意比蜂蜜甜。但契约不能破。"它抬手招了招,梁上的焦油滴突然飞了起来,"明儿天一亮,去林子里找三捧野蜂蜜,再采把云莓。把它们和在面里,烤成小月亮似的糕。"

"小月亮?"西妮娅抽抽搭搭地笑。

"对。"精灵笑了,尖耳朵尖泛起粉晕,"要烤得外皮脆,里面软,咬一口能看见蜜在流。"

说完,它又化作一团雾,顺着烟囱飘走了。尤哈望着满墙正在消退的焦油,忽然发现,那些黑油渗过的地方,竟露出底下淡淡的桦木纹路——原来焦油不是在破坏,而是在提醒。

第二天清晨,老哈卡拉扛着云杉回来了。尤哈和西妮娅天没亮就出了门,西妮娅提着竹篮采云莓,尤哈爬上树掏野蜂巢。蜂蜜是琥珀色的,沾在手指上黏糊糊的;云莓酸酸甜甜的,咬一口能酸得眯眼睛。

他们把蜂蜜、云莓和面粉和在一起,西妮娅负责揉面,尤哈用木勺挖成小月亮形状。木柴在灶膛里噼啪作响,烤箱的门一打开,甜香混着松脂味飘出来,连雪松枝上的雪都化了。

傍晚时分,萨乌那通提来了。它飘在烤箱前转了三圈,忽然伸手抓了块糕。尤哈紧张得屏住呼吸,却见精灵咬了一口,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嗯,甜得像太阳晒化的雪。"

它又飘到墙边,指尖点了点己经干净的青石板。焦油没再渗出来,反而在砖缝里冒出了几株嫩绿的苔藓,像给木屋绣了条绿腰带。

"契约继续。"精灵说,"但以后每回敲梁柱,我会多留一滴焦油——给你们烤糕用的。"

尤哈和西妮娅笑作一团。老哈卡拉蹲在火塘边,往铜壶里添了把新采的云莓,壶嘴的热气在窗玻璃上结了层雾,模糊了窗外的雪松林。但尤哈知道,就算雾再大,只要听见梁上白桦枝的轻响,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因为那是萨乌那通提在说:"该添净水啦,我的朋友。"

后来,哈卡拉家的桑拿房多了个规矩:每回蒸完桑拿,尤哈都会往梁上的白桦枝上系根红绳。西妮娅则用焦油在墙上画小月亮,说是给精灵留的记号。村里的孩子们听说了这事,都跑来看,还说看见过萨乌那通提——扎着松针发带的小不点儿,蹲在房梁上啃蜂蜜糕,嘴角沾着云莓渣。

再后来,拉普兰的人都说,哈卡拉家的桑拿房有股子特别的甜。那不是蜂蜜的甜,不是云莓的甜,是契约的甜,是人与森林里最小的精灵,互相记挂着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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