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登山靴踏过墓园外那满是碎石的道路,每一步落下,后颈的旧疤便随着心跳隐隐作痛,仿佛在发出某种危险的预警。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拓印纸,纸张边缘己被体温焐得微微发潮,此刻贴在肋骨处,就似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神不宁。
来到工作室,电子锁“滴”的一声轻快响开,他迅速反手锁死三道门,随后将背包猛地甩在修复台上。
金属工具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惊得架上的陶俑微微晃动——那是爷爷当年精心修复的汉代绿釉陶,在顶灯冷白色光芒的映照下,泛出幽幽青灰,宛如岁月沉淀下的神秘面纱。
“苏晚晴留在墓室门口。”林昭对着空荡荡的空气,轻声喃喃自语,仿佛在反复确认这个潜藏着危险的假设。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背包夹层,触到微型信号干扰器那带着棱角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这是他今早趁苏晚晴整理装备时,从爷爷遗留的工具箱里翻出的老物件,干扰器背面还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上面写着:“防窃听,玄门秘制”,像是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往。
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监控画面赫然跳出。
画面里,苏晚晴正静静地坐在墓室入口的青石板上,那把铜锁在她膝头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边缘着,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恰似一只在黑暗中垂死挣扎的萤火虫,散发着微弱而又不稳定的光芒。
林昭调出录音文件,昨夜在墓道里录下的对话开始播放。
电流声夹杂着呼啸的风声中,苏晚晴带着颤抖的声音传来:“张教授说...拿到残页就给解药。”
他果断按下分析键,软件迅速过滤掉嘈杂的环境音,紧接着,一段原本模糊的男声骤然清晰起来:“...子时前清除目标,勿留活口。”林昭的指节不自觉地抵住太阳穴,神情凝重——这是武盟特有的加密波段,他曾在爷爷的笔记里见过相关记载。
随着窗外暮色如潮水般缓缓漫进来,苏晚晴的监控画面突然有了动静。
她缓缓抬起头,对着盗洞外的天空眨了眨眼,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
随后,她伸手从冲锋衣内袋摸出一个银色小瓶。
林昭赶忙凑近屏幕,定睛一看——那正是张教授给的所谓“解药”,瓶身映照着她发红的眼尾,折射出一种复杂难测的光芒。
她颤抖着拧开瓶盖的手,却终究没有把药粉倒进嘴里,只是将瓶子轻轻贴在脸颊上,仿佛在安抚着内心深处的某种恐惧或挣扎。
深夜十一点,林昭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苏晚晴发来消息:“安全,准备返程。”他死死盯着对话框里那个句号,在黑暗中,那枚小圆点显得格外刺眼,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深意。
起身时,修复台边缘的青铜锁扣猛地磕在膝盖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那痛感竟和当年爷爷被带走那晚,他慌乱中撞在门框上的感觉一模一样,记忆的伤痛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桌上摊开的伪造“玄经残页分布图”上,切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
“第三块残页可能在废弃的红星纺织厂。”林昭指着图上用红笔圈出的位置,看似不经意地说着,余光却瞥见苏晚晴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她身着一件浅灰针织衫,领口处的玄鸟图腾被高领巧妙遮住,然而,手腕上新添的青痕却暴露无遗——那是昨夜她发消息时,林昭用长焦镜头拍到的,显然是张教授派人来“提醒”留下的痕迹。
“我去买水。”林昭说着,把车钥匙抛给她,转身时又故意撞翻桌上的马克笔。
就在苏晚晴弯腰捡笔的瞬间,他眼角余光瞥见她口袋里鼓起的手机——摄像头的红灯在她蹲下的刹那快速闪了闪,原来,藏在门框上的微型摄像头正忠实地记录着一切。
纺织厂的铁门在“吱呀”声中缓缓被推开,林昭的鞋跟无情地碾过满地的碎玻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一股霉味混合着铁锈味,如恶兽般猛地涌进他的鼻腔。
他默默数着脚步:五步,来到废弃的染缸旁;七步,靠近坍塌的纺织机;十三步……就在这时,头顶的白炽灯毫无预兆地全部亮起,强烈的光线刺得人眼睛生疼,几乎睁不开。
“林先生好兴致。”张教授的声音从高处悠悠传来。
林昭抬头望去,只见他正站在二楼的通风管道上,那副金丝眼镜反射出冷冷的光,犹如暗藏的利刃。
紧接着,十二道黑影如鬼魅般从西面八方迅速围拢过来。
最前面的男人缓缓挽起袖子,小臂上的玄鸟刺青顺着手臂蜿蜒爬过手腕——竟是武盟的“玄鸟卫”,而且是一品武者,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
苏晚晴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紧紧抵上冰冷的纺织机,那寒意似乎透过衣衫渗进骨髓。
她的手指用力抠进金属缝隙,指甲盖都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显示出内心的极度紧张。
林昭注意到她的喉结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然而,却被张教授那一声冷笑无情截断:“苏小姐,你以为我们查不到你昨夜删了消息?”
话音未落,为首的玄鸟卫大喝一声,挥拳如疾风般冲了过来。
林昭反应极快,侧身敏捷避开,同时顺手用力拽倒身边的铁架。
生锈的螺栓如雨点般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在这弥漫的灰尘中,林昭看到苏晚晴的身影晃了晃——她本有机会趁机逃跑,但此刻却死死盯着那个玄鸟卫腰间的短刀,眼神中透着一股如困在笼里的狼般的决绝与凶狠。
“小心!”林昭的警告声混着呼啸的风声,如炸雷般在耳边响起。
可还是晚了一步,那个玄鸟卫不知何时鬼魅般绕到他身后,短刀的寒光如闪电般贴着他后颈划过。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扑了过来,温热的鲜血溅在林昭脸上。
苏晚晴的针织衫右肩瞬间绽开一道血口,刀刃从她肋骨和肺叶之间无情穿过,带出的血珠落在地上,迅速晕染成一朵朵暗红的血花。
“你疯了?”林昭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下坠的身体,指尖触碰到她后背滚烫的鲜血,那温度仿佛能将他的心灼伤。
苏晚晴的睫毛上挂满了汗珠,她吃力地扯了扯林昭的衣角,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叹息:“我弟弟...他的哮喘药瓶底,有张教授的指纹。”
就在这时,外面隐隐传来警笛声,如同一曲希望的乐章。
张教授愤怒的咒骂声混着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昭毫不犹豫地背起苏晚晴,朝着厂房后门拼命跑去。
她的血源源不断地浸透他的衬衫,在他背上洇出一个不规则的圆,那殷红的血迹,仿佛是一幅惨烈的画卷。
转过最后一个染缸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墙角的地下车库入口,铁门半开着,里面黑黢黢的,宛如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等待吞噬一切的巨兽,散发着未知的危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