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生欲言又止好一会,看起来想说点什么,但看着陆离那流着虚汗的模样,又咽了回去,引着两人继续前行,穿过几条更安静、绿化更好的街道,最终在一栋崭新的三层独栋小楼前停下。
小楼是现代简约风格,米白色的外墙干净整洁,巨大的落地窗反射着阳光,显得明亮而气派。带着一个精心打理的小花园,草坪修剪整齐,几株新栽的景观树生机勃勃。黑色的雕花铁艺院门紧闭,透着现代都市的精致感。与周围那些有些年头的房子相比,这栋小楼崭新得扎眼。
“师父,到了。这是去年刚盖好的新家,搬进来还不到半年。”苏建生掏出电子钥匙,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但更多的还是担忧。他按下按钮,院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就在院门洞开的刹那, 在陆离的视野和感觉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感,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从崭新的小楼深处汹涌而出,这感觉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首刺灵魂的死寂、污秽和怨毒。
陆离的脚步骤然钉死在院门外,灰色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
粘稠如墨的红黑色死气从地基深处、墙壁内部疯狂渗出,这死气核心,却极度凝聚、如同燃烧的黑焰,它带着泥土深处尸体腐烂的腥腐、陈旧嫁衣焚烧的焦糊味、以及一种撕心裂肺、却最终化为冰死寂的无声恸哭。
让陆离心惊的是,这股核心怨气与苏满身上的死气同源同质,它们在灰瞳视野中如同两条漆黑的毒蛇,隔着空间疯狂呼应、共鸣!一股信息碎片顺着这共鸣冲击着陆离的意识:冥婚、红盖头、冰冷、黑暗、窒息、腐烂的手、尸臭、生辰、八字、十六岁……以及最愤恨、最强烈的一个念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冥婚!活埋!生辰八字! 陆离瞬间抓住关键!他强忍着被怨念冲击的眩晕,眼中闪过一丝荒谬和了然,甚至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靠!又是鬼新娘?这桥段也太俗了吧!”
心里的吐槽归吐槽,现实里冰冷刺骨的鬼气让他迅速转头,目光锐利如刀,射向正感觉阴冷加剧、牙齿打颤的苏满,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苏满,你的生辰八字!具体的到哪年哪月哪日出生的?!” 他必须立刻确认。
苏满被陆离这突如其来的厉声喝问吓了一跳,本就因阴冷而苍白的脸更无血色,脑子一片混乱:“生…生辰八字?我、我不知道八字是什么啊。我就…就是2009年6月24号,下午…大概三西点吧…我妈说的。” 她语无伦次,下意识报出了自己的公历生日。
6月24日!下午三西点!
这个日期和时间,如同闪电劈进陆离的脑海,与他刚刚从那滔天怨气中感知到的、属于地下鬼新娘的死亡生辰碎片瞬间重合, 同月、同日、同样的时辰!同样是十六岁……
陆离倒抽一口冷气,头皮发麻,他知道这苏满身上的死气和死相怎么来的了,真相大白!
他对着惊疑不定的苏建生,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宿命的冰冷:“苏老板!这宅子下面……埋着一个被活埋的鬼新娘!她死于十六岁生辰当天,配了冥婚,怨气滔天!”
陆离又快速指向苏满,眼神凝重如水:“而令嫒,生于同月同日同时! 三天后,6月24号下午,就是她十六岁生辰,也是地下这位的生辰。
她是那鬼新娘选定的完美替身,这宅子己成鬼新娘的嫁娶之地!三日之后,生辰吉(凶)时,便是索命替魂之刻。”
“什么?!”苏建生如遭雷击,浑身抖如筛糠,苏满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哇”地一声喊了出来,在地。
“不…不可能!这、这房子是新的!下面怎么会……”苏建生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崩溃。
“新盖的才更要命!动土惊魂,八字相引!”陆离摆手出声打断。
必须确认这怨气的“主人”埋在在什么位置。
“你们先出来。”陆离声音认真低沉,让在小花园里的二人赶紧出来,苏建生闻言,立刻拖着软绵绵瘫坐在草地上的女儿苏满小跑着出去。
见二人远离,陆离眼中灰芒一闪,不顾头皮针扎般的剧痛,意念凝聚于额前一根淬炼过的“鬼发”!
一根肉眼难辨、散发灰色和黑色的无形发丝,悄无声息地顺着死气最浓的地砖节点一点一点往前蔓延——他要找到那活埋的棺椁。
发丝蔓延到客厅正中央,一处小茶几底下一瞬间。
噗嗤!
那片光洁的地砖猛地撕裂,一股粘稠如血、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鼻腥臭和浓烈怨念的死气,如同沸腾的毒泉,猛地喷涌而出!
这死气翻滚、咆哮,瞬间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穿着破烂嫁衣、盖着血红盖头的女人虚影,那虚影虽一闪即逝,但那腐烂的眼珠子还是透过破烂的盖头,狠狠盯住了快要跪倒地上的苏满,一股冰冷、窒息、绝望到极点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在场三人的脑海。
“呃啊!”陆离闷哼一声,发丝瞬间断裂,眼前瞬间发黑,像是头皮被人用刀刮掉一块肉,他差点没疼晕过去。
“啊——!”苏满和苏建生同时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叫!
这次苏满首接昏死过去!
苏建生虽然还站着,但双腿也软的像坨掉的面条,脸色被吓的惨白!他看到了那个红盖头,红嫁衣的女鬼,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股被活埋的绝望和滔天的怨毒!
那不是幻觉!是真的!
陆离按住快要跳出来的太阳穴,看着地上昏厥的苏满和几乎崩溃的苏建生,又看了一眼那栋在灰瞳中怨气如同黑色太阳般燃烧、即将彻底爆发的“新宅”,心中警兆狂鸣。
走!立刻溜!
没有丝毫犹豫,陆离猛地后退一步,彻底退出院门范围!他双手抬起,对着瘫倒在地、惊骇欲绝的苏建生,做了一个极其干净利落、带着古韵的拱手礼,动作标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怨恨滔天,凶煞入骨!死气成煞,冥婚锁魂!此宅己成绝地,非贫道所能化解。苏先生,生死有命,福祸自招!告辞!”
话音未落,陆离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师父!留步!!!” 就在陆离转身的刹那,一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带着绝望中爆发的力量,猛地抓住了陆离的手臂!
正是苏满的父亲,苏建生。
这位被恐惧和女儿濒死命运逼到绝路的父亲,此刻双眼赤红,脸上涕泪横流,哪还有半分体面?
他死死抓住陆离的胳膊,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哀求:
“师父!大师!活神仙!求求您!救救我女儿!救救小满!她才十六岁啊!不能就这么没了啊!我知道难!我知道凶险!您开个口!要多少钱?!您说个数!我苏建生倾家荡产也给您凑!卖房卖店卖血都行!只求您救她!求求您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陆离脸上。
陆离被他抓得手臂生疼,看着对方眼中那彻底崩溃的绝望和不顾一切的哀求,又瞥了一眼地上昏死过去、脸上死气因鬼新娘怨念爆发而浓郁得几乎滴出黑水的苏满。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本能的退缩,脸上努力维持着“高人”的淡然,但眼神深处也掠过一丝无奈和……一丝被这巨大利益砸中的动摇。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
难道说…一年的饭钱有着落了?
最终,他缓缓转过头,目光重新投向那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凶宅,眉头紧锁,仿佛在评估着那滔天怨气的恐怖程度。
然后,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用一种混合着凝重、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市侩”语气,对着几乎要给他跪下的苏建生,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苏老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怨气冲天的宅子,又看了看苏建生那张绝望到扭曲的脸。
“这怨气……太凶了啊!比我想象的还要凶十倍,要破这死局……”
陆离的声音带着一种仿佛被巨大诱惑压垮的疲惫和…加码的意味:
“得…加钱。”
这三个字,在死寂阴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的……黑色幽默。
苏建生抓着陆离胳膊的手猛地一紧,随即又像被烫到一样松开,脸上混杂着巨大的错愕、一丝荒谬,但更多的是一种溺水者看到浮木的狂喜!
加钱?!只要能救自己唯一女儿,钱算什么?!
“加、加、加!必须加!!”苏建生几乎是吼得声嘶力竭,语无伦次:“师父您说!加多少?!我立刻去准备!现金!转账!金条!您要什么我给什么!”